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⑤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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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城。」她眼睛飽含熱淚。「終於到了。」 克萊達斯(Clydas)靠近她。「可憐的孩子,你幾歲了?」 「下個命名日就滿十六了。我不是孩子,我是一個成年女人了。」她打了個呵欠,用斗篷掩住嘴。從斗篷的褶縫裡露出一隻光光的膝蓋。「你沒戴學士鏈,你是學士嗎?」 「不是,」克萊達斯(Clydas)說。「但我服侍過一個學士。」 她確實有點像艾莉亞,瓊恩想。雖然餓得皮包骨頭,但她發色與艾麗婭相同,眼睛的顏色也是。「聽說,你一直要見我。我是——」 「——瓊恩·雪諾。」女孩把辮子甩到背後。「我們兩家血脈同源,榮辱與共。聽我說,哥哥。我叔叔克瑞岡(Cregan)在我身後追得很緊。千萬別讓他把我抓回卡霍城。」 瓊恩打量著她。我認識她。她的眼神,舉止,說話的神氣,他似曾相識。片刻間他記不起來。終於,他想起來了。「艾麗絲·卡史塔克(AlysKarstark)。」 他的回答給她唇邊帶來一抹微笑。「沒想到你還記得。你上次見到我時,我才六歲。」 「你和你父親一起來的。」羅柏砍了他的頭。「來做什麼我忘了。」 她臉紅了。「來見羅柏的。噢,用的是其他的什麼藉口,但真實的原因是見羅柏。我跟羅柏差不多大,而我父親覺得我們很相配。你們家設宴款待我們。我跟你和你的哥哥都跳了舞。他彬彬有禮,告訴我跳得很漂亮。你當時悶悶不樂的。我父親說私生子本來就是這樣的。」 「我記得。」這倒不全是謊言。「你現在還有點悶悶不樂,」女孩說道,「不過如果你能救我,不讓我叔叔抓住我,我就原諒你。」 「你叔叔……是不是阿諾夫(Arnolf)大人?」 「他不是什麼大人,」艾麗絲輕蔑地說。「我哥哥哈裡才是合法領主,依照法律,我是他的繼承人。女兒的繼承權優先于叔叔。阿諾夫(Arnolf)叔叔只是城堡監守。他是我的叔祖,實際上,我父親的叔叔。克瑞岡(Cregan)是他兒子。他跟我同宗。不過我們總是叫他叔叔。現在他們打算讓我喊他丈夫。」她握緊拳頭。「戰前我與達裡恩·霍伍德(DarynHornwood)訂過婚。只等我成年後就結婚,但是弑君者在囈語森林之戰殺死了達裡恩(Daryn)。我父親寫信回來說他會找一個南方領主娶我,可是他沒機會了。他殺了幾個蘭尼斯特,就被你哥哥羅柏砍了頭。」她嘴唇扭曲了一下。「我還以為他們南征的全部目的就是殺蘭尼斯特呢。」 「確實如此……不過沒這麼簡單。卡史塔克大人屠殺了兩個俘虜,女士。手無寸鐵的男孩,騎士侍從,還關在囚室中。」 看來這並未出乎女孩意料之外。「我父親從來不像大瓊恩那樣大喊大叫,但他發起怒來跟大瓊恩一樣危險。可是,他現在也死了。你哥哥也是。但是我們還在,還得活下去。我們之間沒有家族血仇吧,雪諾大人?」 「我們披上黑衣後,家族紛爭就置之度外了。守夜人跟卡霍城,跟你都沒有任何糾紛。」 「好極了。我還害怕……我請求父親留個哥哥留守卡霍城,可是他們沒人願意錯過戰勝南方後的榮耀和贖金。現在托爾(Torr)和艾德(Edd)都死了。哈裡(Harry)在女泉城當俘虜,這還是一年前的消息。他可能也死了。除了艾德·史塔克最後的兒子,再沒別人能幫我了。」 「為什麼不是國王呢?卡霍城聲明支持史坦尼斯。」 「我叔叔支持史坦尼斯,是希望挑釁蘭尼斯特砍掉可憐的哈裡(Harry)的腦袋。我哥哥一死,卡霍城就應該傳給我,但我叔叔想搶走我的繼承權。一旦克瑞岡(Cregan)讓我生了一個孩子,他們就再不需要我了。他已經埋葬了兩個妻子。」她氣憤地抹去眼淚,艾麗婭抹眼淚大概也是這樣子吧。「你會幫我嗎?」 「婚姻和繼承權歸國王管,女士。我會以你的名義給國王寫信,可是——」 艾麗絲·卡史塔克大笑,可是這是絕望的笑聲。「你盡可以寫,但是別指望有回信。史坦尼斯會死於收信之前。我叔叔不會讓他活著。」 「為什麼這麼說?」 「阿諾夫(Arnolf)火速趕往臨冬城,確實如此,但他是為了在你的國王背後猛捅一刀。他很久以前就把賭注壓在盧斯·波頓身上……為的是黃金,饒恕,還有可憐的哈裡(Harry)的腦袋。史坦尼斯是自投羅網。所以他幫不了我,即使有能力他也不會幫。」艾麗絲抓緊她的黑斗篷,在他面前跪下。「你是我唯一的希望,雪諾大人。以你父親的名義,我請求你保護我。」 第四十五章 盲眼女孩(艾莉亞一) 每到夜晚,她的夢中滿是閃亮的星星和月亮照在雪地上的白光,但每到清晨醒來,眼前只有無盡的黑暗。 她睜開眼睛,抬起頭用那雙盲眼掃視周邊的黑暗。夢如此美麗,卻已褪去。她舔了舔嘴唇回憶著。綿羊的叫聲、牧羊人眼中的恐懼、狗群在被她一隻一隻殺死時發出的哀號,以及她狼群發出的咆哮聲。自從雪開始下,這種捕獵日漸稀缺,但昨天他們又享受到了這樣的盛宴,有綿羊、狗以及新鮮的人肉。她的一些灰色的遠親害怕人類,甚至死掉的人類,但她不怕。死掉的人是食物、活著的人是獵物,而她,是夜狼。 但只是在她做夢的時候。 失明的女孩側身坐了起來,伸了伸腳。她的床只是冰冷石頭架子上塞滿碎布的床墊,所以醒來之後經常覺得四肢僵硬。她赤著長滿繭子的小腳,輕輕地走向水槽,靜如影。冷水潑在臉上,然後再拍幹。「格雷果爵士」她想,「鄧森、'甜嘴'拉夫、伊林爵士、馬林爵士、瑟曦太后」,這是她的晨禱。這是嗎?不,她想,不是我的。我是無名之輩,而那是夜狼的祈禱。終有一天她會找到他們、追捕他們,享受他們的恐懼、品味他們鮮血的滋味,會有那麼一天的。 她在衣架上摸索到了她小小的衣服,聞了聞,以確定它們還夠乾淨。在黑暗裡,她穿好了衣服。她僕人的衣服還在她掛的地方,這是一件未經染色的羊毛外衣,由粗棉紗織成,走起路來沙沙作響。她將外衣套在頭上,輕輕的拉下,最後穿的是襪子。兩隻襪子一隻黑色、一隻白色。黑色那只在頂部縫了一圈布,白的那只沒有,所以她能夠分清楚左右腳,不會穿錯。儘管還是很瘦,但她的腿每天都長長,變的結實富有彈性。 對這個變化她感到高興,水舞者需要有力的雙腿。瞎眼貝絲不是水舞者,但她不會永遠是貝絲。 她知道去廚房的路,不過她的鼻子已經在她之前就到了那裡。辣椒和炸魚的味道,她對自己說,順著大廳聞過去,是烏瑪烤箱裡傳出的新鮮麵包的味道。香味讓她的肚子咕咕作響。夜狼享受了盛宴,但這填補不了盲眼女孩的胃。夢裡的肉給不了她營養,這一天她早就知道了。 她打破了自己吃沙丁魚的速度記錄,炸魚塊上的辣椒油太燙了,刺的手指火辣辣的痛。她從烏瑪早上烤的麵包上面扯下來一塊,擦乾淨手上的油,配一杯兌水的葡萄酒吃掉了。品味著食物的味道和香氣,感受著手指上繭的粗糙、滑膩膩的油、辣椒鑽進手背的刺痛。聽覺、嗅覺、味覺、感覺,她提醒自己,儘管看不到,但還是有很多方法去認識這個世界。 在她身後有人進了房間,柔軟的拖鞋移動起來就像老鼠一樣安靜。她的鼻孔微張,是慈祥之人。男人的味道和女人不同,而且空氣裡有著少許橘子的味道。當他能得到桔子的時候,他喜歡嚼橘子皮讓呼吸中帶著甜味。 「今天早上你是誰?」她聽到慈祥之人問到,當他坐到桌子上首他自己的位置上時。敲擊聲,她聽到,接著是細小的破碎聲,他打破了早餐的第一個雞蛋。 「無名之輩」她回答到。「撒謊,我知道你,你是瞎眼的女乞兒。」 「貝絲」在她不再是臨冬城的艾莉亞·史塔克之後,曾被叫做貝絲,或許這就是她又重新撿起這個名字的原因,又或許,只是因為這個名字更適合一個瞎子罷了。 「可憐的孩子」慈祥之人說道,「你希望重見光明麼?請求我,你就能夠看見。」 他每天早上都問同樣的問題。「或許我希望這以後再發生吧,不是今天」她的臉平靜如水,隱藏了一切,什麼都沒有顯露出來。 「如你所願」她聽到他剝蛋殼的聲音,然後是他拿起鹽勺時發出的輕微但清脆的碰撞聲,他喜歡雞蛋上面加些鹽。「我可憐的盲女孩昨晚在哪裡乞討?」 「綠色鰻魚旅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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