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⑤ | 上頁 下頁
一〇八


  女孩沒動那杯酒。「謝謝,大人,但是還是不了。」她退了退。「我不應該打擾您的。」

  「你是說你準備一生都用來逃跑?」提利昂在她能溜出門前說。

  這制止了她。她的臉一陣潮紅,他開始擔心她是不是又要開始哭了。但是她沒有,只是努力地努了努嘴,接著說,「你不也在逃。」

  「我是在,」他承認,「但我是逃往而你是逃出,這之間可有天壤之別。」

  「我們要不是因為你才不用逃跑。」

  她當面說出這些可算鼓足了勇氣。「你是在說君臨還是瓦蘭提斯?」

  「都是。」淚珠開始在他眼中打轉。「所有的事。你為什麼不能按國王要求的那樣和我們一齊格鬥?你又不會受傷。騎上我們的狗或者豬來取悅一個男孩又會讓大人您損失什麼呢?那只是取樂而已,他們也就會嘲笑你一下,但就這些了不是麼?」

  「他們本會嘲笑我,」提利昂說。但是我反過來讓他們嘲笑了喬佛。那不是個聰明的計謀嗎?

  「我哥哥說那是件好事,逗人發笑。一件高貴而榮譽的事。我的哥哥說……他……」淚水終於滑下她的臉。

  「對你哥哥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提利昂曾對她說過這些話,那是在瓦蘭提斯,但那時她是如此的沉浸於悲傷中讓他懷疑她是不是聽到了。

  她現在聽到了。「對不起,你是對不起。」她的嘴唇在顫抖,她的臉頰濕潤,她的眼睛是紅腫的窟窿。「我們當晚就離開了君臨。我哥哥說那樣最好,在有人懷疑我們是不是與國王的死有關聯而拷問我們。我們先去了泰洛西。我的哥哥想那已經夠遠的了,但那不是。那裡我們認識一個雜耍的人,多年來他一直在醉酒神噴泉前雜耍。他年紀大了,雙手不像從前那樣靈活了,有時候他會弄掉他的球滿廣場的追它們,但是泰洛西人們還是會笑著將錢幣扔給他。接著一天早上我們聽說了有人在特裡歐斯(意為三重奏)之廟那發現了他的屍體。特裡歐斯有三個腦袋,在神廟的門邊有座巨大的他的雕塑。老人被切成三段糞便放進特裡歐斯的三張嘴裡。但是當把他的屍體接起來後發現,他的頭不見了。」

  「送我老姐的禮物。他是另一個侏儒。」

  「一個小個子的男人,是啊。像你,還有奧博。格羅特。你對他也感到抱歉嗎?」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你所說的這個雜耍藝人……但,是的,我對他的死感到抱歉。」

  「他因你而死,你手上沾滿了他的血。」

  這番控訴刺痛了他,緊跟著喬拉·莫爾蒙的話。「我的姐姐的手才沾滿了他的血,還有那些個殺了他的畜生。我的手……」提利昂翻過手,認真檢視著它們,捏成了拳。「……我的手沾滿了已經結痂的舊血,是啊。叫我弑親者吧,你不會錯的。弑君者,對此我也會負責。我殺了母親啊,父親啊,侄子啊,情人啊,男人們和女人們啊,國王啊妓女什麼的。一個歌手由此惹怒了我,所以我燉了他。但是我沒有殺過什麼雜耍藝人,也沒殺侏儒,我也不是你該為你那該死的哥哥責備的人。」

  佩妮抓起那杯他剛剛倒給他的葡萄酒直接潑到他臉上。就像我那甜美的姐姐一樣。他聽見廚房門被摔上的聲音但是沒有看見她的離去。他的眼睛黏黏的而世界都是模糊的。真和她交了個好朋友。

  提利昂·蘭尼斯特缺乏和其他侏儒相處的經驗。他的領主父親不歡迎任何讓他想起他兒子畸形的事物,所以有這類的戲子的劇團很快就知道要遠離凱岩城和蘭尼斯特港,以防招致他的不悅。長大些,提利昂聽報告說有個侏儒弄臣在多恩領主佛勒那兒,一個侏儒學士為五指半島服務,一個女性侏儒居於靜默姐妹之列,但是他卻從沒有一丁點打算來找出他們。更不可信的傳聞也傳入過他的耳中過,諸如一個侏儒女巫出沒于河間地的某座山上,一個君臨的以與狗交配而聞名的侏儒妓女。他自己甜美的姐姐告訴了他最後一個,甚至暗示若他想試一試的話可以幫他找到個發情的婊子。當他禮貌的說她是不是在指她自己的時候,瑟熙將一杯葡萄酒直接潑在他臉上。我想起來了,那是紅的,而現在這杯是金的。提利昂用袖子擦了擦臉。他的眼睛依舊黏在一塊。

  直到風暴降臨那天他都再沒看到佩妮。

  那天鹹鹹的空氣凝重低沉,但是西方的天空是一片火燒似的紅,周圍燃燒著一條條亮如蘭尼斯特深紅的雲彩。水手們在甲板上奔波著釘上活門,整理繩索,清理甲板,綁緊任何沒綁緊的東西。「惡劣的狂風要來了,」一個人警告他。「『沒鼻子』最好下去。」

  提利昂想起了那個他在橫渡狹海時遭遇的風暴,那種腳下的甲板的劇烈顛簸,船體發出的可怕的嘎吱聲,葡萄酒和嘔吐物的味道。「'沒鼻子'會待在原地。」若神靈想讓收回他的話,他寧願被淹死而非被自己的嘔吐物給嗆死。頭頂上的船帆緩緩的波狀鼓動著,如同從長眠中喚醒過來的野獸的毛,緊接著是一聲爆裂,讓船上每個人都回頭看發生了什麼事。

  風暴趕上了他們,將船扯離既定航線。在他們身後是血紅天空上的一團相互堆疊著的黑雲。到上午十時左右,他們能看見西邊的撕裂天空閃電,緊接著就是遠處的雷鳴。海變得更加狂野了,深色的海浪拍打著「臭烘烘的管家」號的船體。這時候船員們才開始降帆。提利昂在船中央擋路,所以他爬上了前船樓盤腿坐下,盡情享受冷雨鞭打臉頰的滋味。船上上下下的顛簸,比他騎過的任何馬都要劇烈,從浪尖滑入穀底,讓他震至骨髓。即使這樣,也比鎖在空氣不足的艙位裡對外界一無所知的好。

  當風暴襲來,夜晚籠罩了他們,而提利昂·蘭尼斯特的緊身衣則濕透了,但是不知為何他感覺興奮得很……而當他發現喬拉·莫爾蒙在他們的艙室裡喝得爛醉倒在嘔吐物裡時,就更高興了。

  侏儒在晚餐後一直逗留在餐廳,與船上的廚師一起用黑朗姆酒慶祝生還,他是個只會說一句通用語(操)的油膩膩的笨拙瓦蘭提斯人,但是在錫瓦斯棋上狂野的很,尤其是喝醉了的情況下。他們那晚玩了三局,提利昂贏了第一局但是後兩局則滿盤皆輸。接下來他認為這足夠了,於是跌跌撞撞的決定回甲板上從朗姆酒和大象之類的東西裡清醒一下。

  他發現佩妮在前船樓上喬拉爵士平常逗留的地方,倚在那個醜陋的半腐爛的船首像邊的欄杆上,眺望著漆黑的海。從後面看,她看起來像個孩子一樣幼小脆弱。

  提利昂覺得還是讓她一個人待著不要打攪的好,但是已經太遲了。她已經聽到了動靜。「雨果·希山。」

  「若你願意的話。」我們都知道的很清楚。「我很抱歉打擾了你。我還是告退好了。」

  「別。」她看上去蒼白沮喪,但是不像剛剛哭過。「我也很抱歉,那杯酒。殺了我哥哥或者那個泰洛西的可憐的老人的不是你。」

  「我也參與其中了,雖然非我所願。」

  「我很想念他,我的哥哥,我……」

  「我理解。」他想起了詹姆。把你看做幸運的吧,你的哥哥在能背叛你之前就死了。

  「我想過去死,」她說,「但今天當風暴來臨而我想這艘船可能會沉,我……我……」

  「你發現你其實還是想活下去。」我也在那兒。我們還是有些共同點的。

  她的牙生的歪斜,這讓她很吝惜她的笑容,但現在她還是笑了。「你真的燉了一個歌手嗎?」

  「誰,我?不,我不做飯。」

  當佩妮咯咯笑起來時,她又聽起來像那個甜美的年青女孩了……17歲,18歲,不超過19歲。「這個歌手,他做了什麼?」

  「他寫了手關於我的歌。」因為她是他的秘密寶藏,是他的恥辱和他的福氣。而一條鎖鏈和一座監獄與一個女人的吻來說卻一無是處。他奇怪這些詞是如此快的湧入他的腦海。也許它們再不會離開他。金手總是冷手,但是女人的手則是溫暖的。

  「那一定是首很糟的歌。」

  「不太算。它不算像『卡斯特梅的雨』那樣的,但是它的某些部分是……好吧……」

  「它怎麼唱的?」

  他大笑。「不,你不會想聽我唱歌的。」

  「我媽媽在我們小時候從唱歌給我們聽。給我哥哥和我。她總說若你喜歡這首歌的話無關嗓音好壞。」

  「她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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