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④ | 上頁 下頁 |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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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狗追逐那女人和她手下的氣味到了女巫沼澤北部,」老婦人說,「他發誓最多只差半日路程了,但這群人最終消失在了頸澤裡。」 「讓他們在那邊爛掉吧,」肯洛斯爵士興高采烈地叫道,「諸神慈悲,教他們被流沙吞噬或給蜥獅吃掉。」 「給吃青蛙的煮了也好,」丹威爾·佛雷爵士聲稱,「澤地人不收容土匪。」 「澤地人不會,」瑪麗亞夫人說,「但許多河間地的領主會,他們都在暗中協助貝裡大人。」 「老百姓們也串聯一氣,」她女兒又開始抽鼻子,「哈爾溫爵士說他們不僅藏匿土匪,供養土匪,而且還撒謊,以隱瞞土匪的行蹤。您能想像嗎?他們竟對自己的領主撒謊!」 「把他們舌頭拔掉。」壯豬建議。 「是啊,這樣他們就能說真話了。」詹姆譏刺道,「聽著,需要用人,先得贏取人心。當年對付禦林兄弟會時,亞瑟·戴恩正是這麼做的。他把軍糧分給平民,替民眾向伊裡斯王訴苦,他拓展了屬各村落的牧場範圍,甚至為平民贏得了每年砍伐一定數量的樹木和在秋天獵取幾隻國王的鹿的權利。森林裡的居民曾把托因當成保護神,如今亞瑟爵士為他們做的比兄弟會能做的多得多,最終他們紛紛倒向官家,平叛工作順利多了。」 「隊長大人說得在理,」瑪麗亞夫人道,「若是老百姓不能像愛戴我父親和祖父那樣愛戴藍賽爾,領地終究不會安寧。」 詹姆望向表弟空空如也的座位。光憑禱告,藍賽爾不能贏得任何人的愛戴。 阿蕊麗夫人撅起嘴唇,「詹姆爵士,我求您,不要拋棄我們。我的夫君需要您,我也一樣。在這個恐怖的年代,有時我晚上害怕得睡不著覺。」 「我必須守護國王,夫人。」 「讓我來吧,」壯豬提出,「攻打奔流城對我而言還不過癮。再說,貝裡·唐德利恩非我對手,在比武大會上他披著可愛的披風,但身材瘦弱又缺乏經驗。」 「那是他死前的事了,」年輕的阿伍德·佛雷爵士道,「百姓們說,死亡改變了他。你能殺他,但他不會死。你怎麼和有不死之身的人交手呢?還有獵狗,他在鹽場鎮殺了第二十個人。」 壯豬捧腹大笑:「第二十個胖得走不動的店家,第二十個嚇得尿褲子的脯人,第二十個拿討飯碗的乞丐幫兄弟。不會是第二十個全副武裝騎士,不會是我。」 「鹽場鎮正是某位騎士的領地,」阿伍德爵士堅持,「當克裡岡和他那群瘋狗們洗劫鎮子時,騎士本人卻躲在城內不敢出來。您沒見過當時的慘狀,爵士,報告傳到孿河城後,我跟哈瑞斯·海伊、他弟弟唐納爾以及第五十十名士兵和弓箭手即刻南下清剿。我們以為是貝裡大人幹的,打算就此將他抓獲歸案,來到鹽場鎮才發現全鎮除了城堡,什麼都沒了。老昆西爵士嚇得不輕,甚至不願為我們打開城門,只肯在城垛上搭話。遍地骸骨與灰燼,全鎮不復存在,獵狗燒毀了所有建築,殺了所有的人,哈哈大笑著離開。特別是女人……你無法相信他對女人們做了些什麼。在餐桌上,我不想說,當時看得我嘔吐。」 「聽到這些的時候,我哭了。」阿蕊麗夫人傾訴。 詹姆吮了口酒,「你能確定是獵狗?」他們說的更像格雷果而非桑鐸,桑鐸此人縱然強橫殘忍,但他不是克裡岡家中真正的怪物。 「有目擊證人,」阿伍德爵士道,「他的頭盔很容易辨認,令人印象深刻。少數幾個人活了下來被他強暴的少女,幾個躲躲藏藏的男孩,被燒焦的樑柱壓著的女人,以及在遠處的漁船上觀望這場屠殺的漁民……」 「屠殺?這不是屠殺。」瑪麗亞夫人輕聲說,「把這稱為屠殺簡直是對屠夫的侮辱。鹽場鎮的悲劇是披人皮的野獸幹的。」 夫人,這正是野獸的時代,詹姆心想,這個時代屬獅子、奔狼和瘋狗,屬渡鴉與食腐烏鴉。 「真是惡貫滿盈,」壯豬把酒杯滿上,「瑪麗亞夫人、阿蕊麗夫人,若您們不嫌棄,等我打下奔流城,即刻回來抓捕獵狗。我不怕狗,我會出力為您們殺了他。」 難說。他們兩個都強壯有力,但桑鐸·克裡岡的速度更快,而且打起架來比李勒·克雷赫野蠻。 阿蕊麗夫人的感動溢於言表,「您是個真正的騎士,李勒爵士,您向危難中的婦人伸出援手。」 她至少沒管自己叫「處女」。詹姆去夠杯子,卻打翻了,酒水被亞麻桌布享用,紅色汙跡迅速擴散,同伴們佯作不見。這不過是貴族餐桌上的禮貌,他安慰自己,心裡明白大家都在可憐他。於是詹姆粗暴地站起來,「夫人,請原諒。」 阿蕊麗夫人有些不知所措,「您這就走了?鹿肉正餐都沒上呢,還有填滿韭菜和蘑菇的閹雞。」 「毫無疑問,它們都非常美味,但我實在吃不下了。我去會會表弟。」詹姆鞠了一躬,匆匆離開宴席。 更多人在庭院裡用餐。麻雀們燃起十幾堆篝火,以抵禦黃昏的寒意,肥厚的臘腸在火上滋滋作響。他們大概有一百名。全是些無用的嘴巴,詹姆不清楚表弟到底拿出了多少臘腸,等臘腸吃完後打算怎麼辦。除非馬上豐收,否則這城堡冬天裡只有老鼠可吃。時至深秋,要想獲得豐收,談何容易。 聖堂建於城堡內院,在木構架上塗抹灰泥搭造,七面牆壁,沒有窗戶,有雕刻裝飾的木門和瓦片屋頂。三個麻雀坐在臺階上,當詹姆靠近時,他們站起來。「你想上哪兒去,大人?」三人中最矮小的人問,他鬍子留得最多。 「進去。」 「大人在裡面祈禱。」 「大人是我的表弟。」 「是的,大人,」另一個麻雀接口,他是個禿頭壯漢,一隻眼睛上方描著七芒星,「但您不能打擾您表弟祈禱。」 「藍賽爾正在祈求天上的天父給予指引,」第三十個麻雀說,這人沒長鬍子。詹姆乍以為是男孩,不料聲音卻是女聲,這人穿著沒有形狀的破衣服,外套生銹鎖甲,「他在為已故總主教和所有死去的人們的靈魂祈禱。」 「他們明天也不會活過來,」詹姆告訴她,「而天父的時間比我空閒。你可知道我是誰?」 「領主罷了。」眼睛上畫有星星的大個子說。 「殘廢而已。」鬍子稠密的小個子道。 「你是弑君者,」女人宣佈,「但我們不是國君,只是窮人集會的成員——聽著,未經大人允許,你別想進去。」她拿出帶尖刺的棍棒,小個子舉起斧頭。 他們身後的門突然開了。「朋友們,讓我表哥進來,」藍賽爾柔聲說,「我正等著他。」 麻雀們立即站開。 藍賽爾比在君臨時更瘦了。他打赤腳,穿一件用未染色的羊毛做的粗糙外衣,看起來像乞丐不像領主。除了頂門正中,他的頭髮都已剃了乾淨,鬍子倒長了出來,再稱之為桃子毛就是在侮辱桃子,但儘管它們一直圍攏到耳朵邊,顏色卻是花白的。 「表弟,」房門關閉後,詹姆說,「媽的,你失去理智了嗎?」 「我找到了信仰。」 「你父親在哪裡?」 「走了,我們吵了架。」藍賽爾在天父的祭壇前跪下。「你會跟我一起祈禱嗎,詹姆?」 「如果我好好祈禱,天父會不會還我一隻手?」 「不會。但戰士會賜予你勇氣,鐵匠會賜予你力量,老嫗會賜予你智慧。」 「我只要一隻右手。」七神高高聳立在精雕的祭壇上,黝黑的木雕在燭光下閃爍。空氣中有一點微弱的熏香。「你就在這兒睡?」 「每晚,我都把床鋪在不同的祭壇前,七神帶給我不同的願景。」 受神祝福的貝勒就號稱能目睹什麼願景。尤其是絕食的時候。「你有多久沒吃飯了?」 「信仰為我提供所需。」 「好吧,信仰好比粥,得添加牛奶與蜂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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