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④ | 上頁 下頁
一一二


  「吹我的龍之號角那個人。學士解剖了他,發現他的肺就像焦炭。」

  維克塔利昂打個冷顫。「給我看看那枚龍蛋。」

  「我心情不好時把它扔進了海裡。」攸倫聳聳肩。「讀書人說得沒錯。這次航行距離遙遠,大艦隊無法聚集在一起,否則不僅會拖慢行程,而且過於危險。我們最好的艦船和船員才有希望航行至奴隸灣,並從那邊返回。我指的是鐵艦隊。」

  鐵艦隊是我的,維克塔利昂心想。他什麼也沒說。

  鴉眼往兩個杯子裡倒滿奇怪的黑酒,黏糊糊的酒液,猶如蜂蜜。「跟我喝一杯,弟弟,嘗嘗滋味。」他將其中一杯遞給維克塔利昂。

  船長拿過攸倫沒給他的那杯,懷疑地嗅嗅。從近處看,它更像藍色,而非黑色,黏稠油膩,有股腐肉的味道。他試了一小口,立即吐出來。「噁心的東西。你想毒死我嗎?」

  「我想打開你的眼界。」攸倫從自己杯子裡喝了一大口,露出笑容。「這是夜影之水,男巫的美酒。我俘虜了一艘魁爾斯的三桅帆船,發現一桶這種東西,還有丁香、肉桂,第四十十匹綠絲綢及四名男巫,他們講了一個有趣的故事。其中一個膽敢威脅我,於是我殺了他,然後喂給其他三人吃。起初,他們拒絕吃朋友的肉,但等餓到一定程度,便改變主意了。畢竟,人都是肉做的。」

  巴隆是個瘋子,伊倫也是,而攸倫比他們兩個更瘋狂。維克塔利昂轉身欲走,鴉眼叫道:「國王必須要有妻子給他生育子嗣。弟弟,我需要你。你願不願去奴隸灣,把我的愛人帶回來?」

  我也有過一個愛人。維克塔利昂雙手成拳,一滴血「啪」的一聲滴落到地上。我要把你打得鮮血淋漓,然後丟去喂螃蟹,跟她一樣。「你有很多兒子。」他告訴哥哥。

  「一幫混血雜種,妓女和哭哭啼啼的婊子所生。」

  「他們出自你的身體。」

  「我夜壺裡的屎也是。沒一個配坐上海石之位,更不用說鐵王座了。不,為生出合適的繼承人,我需要一位與眾不同的女人。當海怪與巨龍聯姻時,全世界都要屏住呼吸。」

  「什麼龍?」維克塔利昂皺眉問道。

  「最後的巨龍。他們說她是世上最美麗的女人,銀金色頭髮,眼睛仿佛紫晶……你無須質疑我的話,弟弟,去奴隸灣,親眼見識她的美貌吧,然後把她帶回來給我。」

  「我憑什麼要去?」維克塔利昂質問。

  「為了愛。為了職責。為了你的國王的命令。」攸倫咯咯竊笑,「也為了海石之位。一旦我獲得鐵王座,它就是你的了,你將繼我之後坐上海石之位,正如我繼巴隆之後一樣……有朝一日,你的嫡子也將坐上它。」

  我的嫡子。要有嫡子,先得有妻子,而維克塔利昂無幸娶妻。攸倫的禮物中必然帶有毒藥,他提醒自己,不過……

  「你自己挑,弟弟,像奴工一樣活著,還是以國王的身份死去。你敢不敢飛?除非跳下去,否則永遠不會知道。」攸倫微笑的眼睛裡閃爍著嘲弄,「或許我對你期望太高了?航行至瓦雷利亞永遠是件可怕的事。」

  「去你的,若有必要,我可以帶領鐵艦隊航向地獄。」維克塔利昂鬆開手,掌心滿是鮮血。「我會去奴隸灣,是的,我會找到這個龍女,並帶她回來。」但並非為你。你奪走我的妻子,我也要奪走你的。世上最美麗的女人,給我自己。

  第三十一章 詹姆

  戴瑞城外的土地已有人耕作,燒毀的作物被當成肥料,亞當爵士的斥候說女人們負責切割荒草,一隊公牛在樹林邊犁地,而十幾個留鬍子的男人拿著斧頭在旁邊警衛。

  但當詹姆的隊伍來到城堡前時,人畜都逃回了城中。戴瑞城大門緊閉,和之前的赫倫堡無異。我自家的血親就是這樣歡迎我的。

  「吹響號角。」他下令,於是凱切鎮的肯洛斯爵士再度吹響赫洛克之號。詹姆望向表弟城頭飛舞的棕色與緋紅旗幟。

  藍賽爾用蘭尼斯特的獅子和戴瑞的農人組合成四分紋章——這旗幟,連同挑選新娘,都是叔叔的主意。自安答爾人征服先民以來,戴瑞家一直統治著這片土地,毫無疑問,凱馮爵士認為只有與古老的血統聯繫起來,兒子的江山才坐得穩,想長期待下去,靠的是血緣而非一紙詔書。凱馮應該當首相輔佐托曼才對,哈瑞斯·史威佛是個白癡,而我老姐也差不到哪裡去。

  城堡大門緩緩開啟。「老表的地兒沒法招待一千人,」詹姆吩咐壯豬,「在西牆下安營紮寨,挖好壕溝,安置尖樁,不可懈怠。附近仍有土匪出沒。」

  「除非吃了豹子膽,否則沒有人敢來惹這麼一支龐大的正規軍。」

  「饑餓能讓人鋌而走險,」在明確土匪的實力與活動範圍之前,詹姆不打算冒一絲一毫的風險。「挖好壕溝,安置尖樁。」他強調之後,催促榮譽向城門跑去。

  德莫特爵士高舉王家的雄鹿獅子旗,跑在他旁邊,雨果·凡斯爵士則打著禦林鐵衛的純白旗幟,詹姆不想再見到紅羅蘭,便發配他押送威裡斯·曼德勒去女泉城。

  皮雅和侍從們走在一起,騎著小派為她找來的母馬。「真像座玩具城堡。」詹姆聽見她說。她一輩子都住在赫倫堡,他心想,如此一來,全國上下其他城堡對她而言都顯得渺小,當然,除了凱岩城。

  喬斯敏·派克頓也如此向她解釋:「你不能以赫倫堡的標準來衡量,當年黑心赫倫的野心實在太大了。」皮雅嚴肅地受教,好像五歲的女孩聽修女講課似的。她不正是一個小女孩麼?女人的外表,女孩的心,滿懷恐懼,傷痕累累。小派對她很好,詹姆懷疑年輕的侍從從未接近過女生,而皮雅只要把嘴巴閉緊,還是很漂亮的。只要她願意,他們倆睡睡沒什麼不好。

  在赫倫堡,有一名魔山的手下又來強暴她,當詹姆命令伊林·派恩將其斬首示眾時,此人表現得相當困惑。「我操過她,操過一百次,」士兵們將他按倒在地,他不住地抗議,「一百次啊,大人。我們都操過她。」後來伊林爵士把他的腦袋拿給皮雅看,女孩透過破爛的牙齒開心地微笑。

  五王之戰中,戴瑞城屢次易主,它被燒毀過一次,被洗劫過至少兩次,但藍賽爾已經迅速地著手修復。城門是新鑄的,剛砍伐的橡木板用鋼釘加固,燒焦的馬廄原址蓋起了一座新馬廄,堡壘的木階和若干窗戶也都重新換過。雖然黑黝黝的石頭在無言地訴說著往日的大火,但時間和雨水終究會洗去傷痛。

  城牆之內,十字弓手們在城垛上巡邏,有的戴獅盔披緋紅披風,有的穿佛雷家族的藍灰服飾。詹姆在庭院中策馬小跑,小雞在榮譽的蹄邊四散逃命,綿羊咩咩叫,農民們悶悶不樂地打量他。他們都有武器,農民裝備著鐮刀、棍棒、削尖的鋤頭等等,甚至有斧頭,有些不修邊幅的男人在他們襤褸肮髒的外套上縫著紅色七芒星。又是該死的麻雀,他們怎麼會聚集在這裡?

  凱馮沒出現,藍賽爾亦然,前來迎接的是一名學士,灰袍裹在他骨瘦如柴的大腿上。「隊長大人,戴瑞城對您……對您出乎意料的造訪深感榮幸。請原諒我們準備不周,因為得到消息說您是打奔流城去的。」

  「我順道過來瞧瞧而已。」詹姆撒謊道。我不想去奔流城。如果城堡在他抵達之前就告淪陷,他便不必背上背誓反對徒利家的黑鍋。他翻身下馬,把坐騎交給馬房小弟。「我叔叔何在?」無須指名道姓,凱馮爵士是他僅存的叔叔,也是泰陀斯·蘭尼斯特唯一剩下的兒子。

  「他不在這裡,大人,婚禮之後凱馮爵士便離開了。」學士扯扯頸鏈,好像它箍得太緊。「藍賽爾大人很高興會見您……和您麾下諸位英勇騎士,但有件事實在羞於啟齒:戴瑞城供養不了這麼多士兵。」

  「我們自帶口糧。你怎麼稱呼?」

  「奧托莫學士,聽候您差遣,大人。阿蕊麗夫人本想親自出來迎接,只是忙著為您張羅接風宴,脫不開身。她希望您和您麾下的騎士隊長們今晚都能賞光赴宴。」

  「吃頓熱餐就好——外面實在又潮又冷一不用太麻煩了。」詹姆掃視庭院,看著麻雀們鬍子拉碴的臉龐。他們人數太多了,佛雷家的兵也太多了。…頑石,呢?」

  「我們接到報告說三叉戟河對岸有土匪出沒,哈爾溫爵士便帶五名騎士和第二十名弓箭手前去清剿。」

  「藍賽爾大人呢?」

  「大人在祈禱,他祈禱時不許打攪。」

  他和博尼佛爵士真是一對活寶。「很好,」待會兒有的是時間盤問表弟,「帶我去房間,我要洗個澡。」

  「若大人不嫌棄,就在農人堡居住吧。我來引路。」

  「我識得路。」詹姆對這座城堡並不陌生,他和瑟曦兩度在此留宿,起初是和勞勃一起去臨冬城訪問,回程時又在這裡發生了大事件。這座城很小,但好歹比旅館舒適,而且河邊是打獵的好場所一勞勃·拜拉席恩最流連的就是這點。

  農人堡內一點沒變。「牆壁還是這麼空空如也啊。」學士帶他穿過走廊時,他評價。

  「藍賽爾大人說以後會掛上宗教畫,」奧倫莫道,「以助於修養和虔誠。」

  修養和虔誠。他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從前造訪時牆上也是一片空白,但提利昂指出黑色方石上有織錦懸掛的痕跡。雷蒙爵士移走了裝飾,卻抹不去蛛絲馬跡,小惡魔甚至花一把銀鹿買通僕人,拿到了收藏織錦的地窖的鑰匙。燭光下,他咧嘴笑著指給詹姆看,原來那是坦格利安歷代君王的群像,從征服者伊耿直到瘋王伊裡斯。「如果我向勞勃告密,說不定他會封我為戴瑞城伯爵呢。」侏儒嘻嘻笑道。

  奧托莫學士帶詹姆來到頂樓。「願您過得愉快,大人。屋內有廁所,窗戶面朝神木林,臥室隔壁就是夫人的房間,中間隔著僕人的小屋。」

  「這是戴瑞城伯爵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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