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④ | 上頁 下頁
一一〇


  為獎勵維克塔利昂的忠心效勞,新王把這個皮膚黝黑的女人賞給他,她是從一艘裡斯販奴船上奪來的。「我不要你的殘羹剩飯。」他板著臉告訴兄長,但鴉眼說除非他收下,否則就要殺那女人,於是他心軟了。她的舌頭已被割掉,但其他地方毫無損傷,而且她確實很美,棕褐色皮膚像上了油的柚木。然而有時候看著她,他便想起了兄長給他的第十個女人,那是為了讓他成為真正的男人。

  維克塔利昂想跟皮膚黝黑的女人再做一次,卻發現自己不行了。「給我再拿一袋紅酒,」他吩咐她,「然後出去。」她拿來一袋酸紅酒,船長將她帶到甲板上,去呼吸海上清新的空氣。他喝下半袋酒,將其餘的灑入海中,獻給所有死去的人們。

  無敵鐵種號在曼德河口逗留了數小時。大部分鐵艦隊已上路去橡盾島,維克塔利昂留下悲傷號、達袞大王號、鐵風號和少女克星號隨他殿后。他們撈起倖存者,看著強手號緩緩下沉,她撞毀了一艘船,但那艘船的殘骸將她拖下水去。等她消失在水面,維克塔利昂收到了清點結果。損失六艘船,俘虜第三十十八艘。「不錯,」他告訴紐特,「船槳就位,回赫威特伯爵鎮。」

  他的槳手們弓起背朝橡盾島劃,鐵船長又回到甲板下。「我可以殺了他,」他告訴皮膚黝黑的女人,「但弑君是極大的罪孽,弑親則更糟,」他皺起眉頭,「當初,阿莎應該出聲支持我的。」她怎能指望用松果和蕪菁贏得王位呢?她有巴隆的血統,但仍是個女人。選王會之後她逃跑了,浮木王冠戴到攸倫頭上當晚,她和她的船員們一起消失。對此,維克塔利昂心中稍感慶倖。假如那女孩有腦子,就會跟某個北境領主結婚,住進城堡,遠離海洋和鴉眼攸倫。

  「赫威特伯爵鎮到,司令官。」一個船員喊。

  維克塔利昂站起身。紅酒緩和了手上的痛,也許該讓赫威特的學士檢查檢查,若那人沒死的話。他回到甲板上,船經一道陸岬,赫威特伯爵的城堡矗立在港口上方,讓他想起了君王港,不過這座城鎮有君王港的兩倍大。第二十艘長船在港外巡弋,船帆上翻騰著金色海怪,還有數以百計的長船沿碎石海灘停泊,系在碼頭邊的一排石柱上。石碼頭中聳立著三艘巨型平底貨船和十來艘較小的.貨船,滿載戰利品和補給。維克塔利昂命無敵鐵種號下錨,「準備一條小船。」

  他們逐漸靠近,城鎮安靜得有點怪異。大多數店鋪和房屋遭遇洗劫,破碎的門窗可以作證,但只有聖堂被焚。街道佈滿死屍,每一具都吸引了一群食腐烏鴉。一隊神情陰鬱的倖存者在它們中間行走,趕走黑色的鳥兒,將死者扔進一輛馬車背後,送去埋葬。看到這番景象,維克塔利昂滿心厭惡。真正的海洋之子決不願在地下腐爛,否則怎能找到淹神的流水宮殿,並在其中永遠飲酒歡宴呢?

  維克塔利昂凝視著寧靜號船頭的鐵像,那無嘴的少女頭髮迎風飄蕩,手臂向外伸展,珍珠母眼睛仿佛隨著他移動。她本來跟其他女人一樣有嘴巴,後來鴉眼將其封住了。

  海岸越來越近,他注意到婦孺被趕上一艘巨型平底船的甲板,有的雙手綁在背後,所有人脖子上都套著麻繩。「這些是什麼?」他問幫他們系小船的人。

  「寡婦和孤兒,將被賣成奴隸。」

  「賣掉?」鐵群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奴隸,所謂的奴隸實際是指奴工,區別在於奴工不能買賣。他們雖無人身自由,必須侍奉主人,但並非私有財產,他們的孩子出生時,只要交付給淹神,就成了自由人。而要獲得奴工,只有付清鐵錢一途。「他們應成為奴工或鹽妾。」維克塔利昂抱怨。

  「這是國王的命令。」對方說。

  「弱肉強食,」「理髮師」紐特評價,「奴工或奴隸都沒差。他們的男人無法保護他們,因此他們現在屬￿我們,我們想怎樣處置就怎樣處置。」

  這並非古道,他想分辯,卻沒有機會——勝利的消息早早傳達,人們圍聚過來向他祝賀。維克塔利昂任由他們恭維,直到有人讚美攸倫的勇敢。「航出陸地的視野之外確實勇敢,至少我們抵達之前消息沒傳到島上,」他低沉地說,「但穿越半個世界去抓龍,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沒等待回答,便擠過人群,向城堡走去。

  赫威特伯爵的城堡雖小但很堅固,厚厚的城牆,橡木門上嵌鐵釘,令人想起其家族的古老紋章:藍白斜紋上一面鑲釘橡木盾牌。但現在他們家的綠塔樓上高高飄揚著葛雷喬伊家族的海怪旗,巨大的城門被砍倒焚毀,城牆上走動的是手執長矛和斧子的鐵民,還有若干攸倫的混血雜種。

  維克塔利昂在院子裡碰上葛歐得·古柏勒和老卓鼓,他們正跟羅德利克·哈爾洛輕聲交談。「理髮師」紐特看見他們後發出噓聲。「讀書人,」他叫道,」你的臉幹嘛拉得這樣長?你窮擔心什麼?我們今天贏得了勝利,贏得了戰利品!」

  羅德利克頭領努努嘴:「戰利品,你指這些石頭嗎?四個島加起來還不及哈爾洛島大。我們贏得了岩石、樹木和瑣碎雜物,外加提利爾家族的敵意。」

  「玫瑰家族?」紐特哈哈大笑,「玫瑰打得過深海中的海怪?我們奪下他們的盾牌,砸得粉碎。誰還能保護他們?」

  「高庭,」讀書人答道,「是的,很快整個河灣地都將聚集起來對付我們,理髮師,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有些玫瑰是帶鐵刺的。」

  卓鼓點點頭,一隻手搭在紅雨劍劍柄上。「塔利伯爵擁有瓦雷利亞巨劍『碎心』,而他一直是提利爾公爵的先鋒。」

  聽他這麼說,維克塔利昂的渴望反被煽點起來。「讓他來吧,我要奪下他的劍據為己有,跟你的先祖奪取紅雨劍一樣。讓他們都來吧,把蘭尼斯特也帶來。獅子或許能在陸地逞威風,但在海中,海怪至高無上。」他願用一半的牙齒換取與弑君者或百花騎士交鋒的機會。這種戰鬥他駕輕就熟,弑親者人神共憤,但戰士受人敬畏。

  「別擔心,司令官,」讀書人道,「他們會來的——那正是陛下的意圖,不然他怎會命我們放走赫威特的烏鴉呢?」

  「你書看得太多,仗打得太少,」紐特說,「你身上流的不是血而是奶。」讀書人根本不予理會。

  維克塔利昂進入大廳,裡面正舉行一場喧鬧的宴會。滿座都是鐵民,飲酒,吆喝,推推攘攘,炫耀自己斬殺多少敵人,幹下多少英勇事蹟,贏得多少戰利品。許多人身上有了新裝飾。「左手」盧卡斯·考德和科倫·漢博利從牆上扯下織錦當斗篷,吉蒙德·波特利在鍍金蘭尼斯特胸甲前掛了一串珍珠瑪瑙,「不苟言笑的」阿德利克兩邊胳膊底下各夾一個女人,跌跌撞撞地走過,他雖無笑容,但每根手指上都套著戒指。船長們不再挖陳舊的幹麵包當盤子,而改用純銀碟子就餐。

  「理髮師」紐特環顧四周,臉色因憤怒而陰沉下來。「鴉眼派我們去對付長船,他自己的人則佔領城堡和村莊,奪走所有財物和女人。他為我們留下什麼?」

  「我們有榮耀。」

  「榮耀是很好,」紐特說,「但金子更好。」

  維克塔利昂聳聳肩:「鴉眼說我們將擁有整個維斯特洛。青亭島,舊鎮,高庭.……你將在那些地方找到金子。夠了。我餓了。」

  憑家族血統,維克塔利昂本能在高臺上佔據一席之地,但他不想跟攸倫及其走狗同流合污,因此選擇坐在科倫大王號的船長「跛子」拉弗旁邊。「這是一場大勝仗,司令官,」「跛子」拉弗說,「這樣的勝仗值得晉封領主。你該擁有一座島嶼。」

  維克塔利昂頭領。對啊,為什麼不呢?這並非海石之位,卻也不賴。

  何索·哈爾洛正在桌子對面吮吸一根骨頭。此刻他把骨頭扔到一邊,俯身湊近,「我的親戚『騎士』將擁有灰盾島。你聽說了嗎?」

  「沒有。」維克塔利昂隔著大廳望向正用一盞金杯飲酒的赫拉斯·哈爾洛爵士;他是高個子,長著一張長臉,表情素來嚴肅。「為何攸倫給他一座島?」

  何索伸出空酒杯,一個膚色白皙的年輕女人趕緊給他添滿,她身穿藍天鵝絨鑲鍍金蕾絲的裙服。「『騎士』憑一己之力奪得了格林頓城。他將自己的旗幟插在城堡下,向格林家族的人發起挑戰。他們一個接一個與他單挑,而他將他們全部殺死……哦,差一點,其中兩人投降了。當第七十個人倒下之後,格林伯爵的修士斷定,諸神已顯示其意願,他們便獻出了城堡。「何索哈哈大笑,」他將愉快地接受灰盾島領主這一新身份,而沒有了他,我便是讀書人的繼承人。」他用酒杯敲敲胸口。「我,『駝背』何索,哈爾洛島頭領。」

  「七個。」維克塔利昂尋思夜臨劍跟自己的斧頭相交會怎樣。他沒跟瓦雷利亞鋼劍交過手,不過從前曾多次擊敗年幼的赫拉斯·哈爾洛。小男孩哈爾洛是巴隆的長子羅德利克的密友,羅德利克後來戰死在海疆城城下。

  宴席很豐盛,有最好的葡萄酒和帶血的半熟烤牛肉、填鴨、一桶桶新鮮螃蟹。女僕們盡穿著精緻的羊毛布和華麗的天鵝絨,司令官正覺詫異,何索告訴他,那便是赫威特夫人及其女眷。讓她們倒酒侍應是鴉眼開的玩笑。她們一共八個:夫人仍很漂亮,就是有點發福,其他七個年輕女子,年齡從十歲到第二十五歲,是她的女兒和兒媳。

  赫威特伯爵本人坐在高臺上慣常的位置裡,穿一身帶家族紋章的華服,胳膊和大腿都捆在椅子上,而一個巨大的白蘿蔔塞在齒間,使他不能說話……然而他能看也能聽。鴉眼佔據了伯爵大人右手的榮譽席位,一個豐滿漂亮的女孩坐在他懷裡,大約十七八歲,赤裸雙腳,衣衫淩亂,伸出胳膊圍住他脖子。「那是誰?」維克塔利昂問周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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