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④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詹姆想要的卻是戰鬥。他三步並作兩步出門,夜風清冷。火光中的庭院裡,壯豬與佛列蒙·布拉克斯爵士正在比武,周圍圍了一群喝彩叫好的士兵。李勒爵士將是最後的贏家,詹姆明白,我還是找伊林爵士打架的好。

  幻影手指再度抽搐,他遠離火炬與人聲,走過密閉拱橋,來到流石庭院——直到這時,他才醒悟自己的去處。

  熊坑內,燈籠灑下蒼白冷淡的光,照耀在一圈圈陡峭的大理石凳上。看來有人比我先到。坑中是練武的好場所,或許伊林爵士先想到了。

  然而站在坑邊的騎士比派恩更高大,他滿臉鬍子,體格結實,身穿繡有獅鷲紋章的紅白外套。克林頓,他在裡面幹嗎?黑熊還半掩在沙地中,但只有骨骼和破損的毛皮殘留了。詹姆有些為野獸悲哀。至少,他是戰死的。「羅蘭爵士,」他喊道,「你迷路了嗎?我明白,城堡大得很。」

  紅羅蘭舉起燈籠,「我來看看狗熊與美少女對話的現場。」他的紅須在火光中猶如著了火,詹姆聞到了酒氣,「妞兒真的光著身子打?」

  「光著身子?不。」故事似乎被誇張了幾倍。「血戲子們讓她穿上粉紅色的絲裙服,拿著比武用的鈍劍。山羊要好好看她出洋相,他覺得這樣很『有趣』……」

  「……也好,光著身子的布蕾妮只怕會把熊先嚇趴嘍。」克林頓笑道。

  詹姆沒笑,「聽你的口氣,似乎挺瞭解她。」

  「我曾是她的未婚夫。」

  他大吃一驚,布蕾妮從未提及訂婚之事。「他父親為她?……」

  「為她訂過三次,」克林頓道,「確切地說,我是她的第二十個未婚夫,由我父親和他父親共同決定。我早聽說那妞兒很醜,可我父親說,蠟燭吹滅後,所有女人都是一個樣。」

  「你父親。」詹姆瞧向紅羅蘭的外套——紅底與白底上,兩隻獅鷲互相對望。這是名揚天下的克林頓家族舞蹈獅鷲紋章。「你父親是前首相的……弟弟?」

  「表弟。瓊恩大人沒有親兄弟。」

  「是啊。」回憶刹那間湧上心頭。記得瓊恩·克林頓是雷加王子的密友,當年瑪瑞魏斯令人失望地無力彈壓勞勃的叛亂,而雷加王子又遍尋不著,伊裡斯做出了所能做的最佳選擇,任命克林頓為首相。然而瘋王對他的國王之手總是很殘酷,正如他經常在鐵王座上割傷手掌。鳴鐘之役後,他一怒之下剝奪了瓊恩大人的榮譽、土地與財富,放逐到狹海對岸等死果然,傳聞克林頓伯爵沒過多久就買醉亡身了。伯爵的表弟——紅羅蘭的父親——轉而投奔叛軍,並在戰後獲得了家族的鷲巢堡作為獎勵。不過勞勃雖把城堡給了他,卻沒發還克林頓家族被沒收的財物,還將他們家一大部分土地賞賜給更熱心的支持者。

  今天的羅蘭爵士只是個有產騎士而已,對他而言,塔斯的處女應該是屈尊就駕,上上之選。「你為什麼不和她結婚?」詹姆質問。

  「我啊,我親自去塔斯島見了她。我比她大六歲,她卻與我一般高矮,平起平坐。她是個穿絲衣的母豬,卻沒有母豬的乳房。我跟她聊天,她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掉。於是我給了她一朵玫瑰,並且告訴她,這是今生她唯一能從我這兒得到的東西。」克林頓望向坑內。「說真的,也許這頭熊都沒她嚇人,我——」

  詹姆用金手狠狠扇了他一嘴巴,打得騎士滾下臺階。燈籠掉在地上摔碎,燈油流出來,熊熊燃燒。「你不能這樣稱呼一位出身高貴的小姐,爵士。說她的名字,她叫布蕾妮。」

  克林頓手腳並用地爬開擴散的火焰。「布蕾妮,大人,」他啐了一口血在詹姆腳邊,「美人布蕾妮。」

  第二十九章 瑟曦

  轎子緩緩爬上維桑尼亞丘陵,隨著馬蹄沉悶的節奏,太后靠在舒適的紅墊子上休息,外面傳來奧斯蒙·凱特布萊克爵士的叫喊:「讓路.清空街道,為攝政王太后陛下讓路!」

  「瑪格麗身邊養了一個活躍的小宮廷,」瑪瑞魏斯夫人報告,「有雜耍藝人、默劇演員、詩人、木偶師……」

  「和歌手?」瑟曦提示。

  「是的,很多很多歌手,陛下。『琴手』哈米西每半月應召一次,有時候伊森人阿裡克晚上會來表演,藍詩人則是她的最愛。」

  太后想起這藍詩人也參加了托曼的婚宴。他年輕、英俊,莫非有文章?「她身邊還有其他人,聽說不少是騎士、廷臣及仰慕者之流。說實話,夫人,你覺得瑪格麗還是處女嗎?」

  「她說她是,陛下。」

  「她那麼說,你覺得呢?」

  坦妮婭黑色的大眼睛裡閃動著淘氣的火花。「她在高庭與藍禮大人成親時,我幫著大人脫衣服。大人是個身體健康、充滿欲望的男子,我們擁他上婚床時看到了證據——而瑪格麗赤身裸體地在婚床上等他,跟命名日時一樣一絲不掛,在毯子下面漂亮地羞紅了臉。洛拉斯爵士親手把她抱上去的。瑪格麗或許堅稱他們的婚姻並未圓滿,堅稱藍禮大人喝得太醉以至於無法動手,但我向您保證,當我退出門外時,大人兩腿間那活兒可沒有半點委頓的跡象。」

  「第二十天早上你進去了嗎?」瑟曦急忙問,「你見到染血的床單了嗎?」

  「沒有,她沒展示床單,陛下。」

  真可惜。不過話說回來,染血的床單也說明不了什麼。據說下賤的農夫女在新婚之夜會像豬一樣流血,但瑪格麗·提利爾這樣的貴族姑娘基本不會。領主之女的初夜權多半交給了胯下坐騎而不是新婚丈夫,而從學會走路起就開始騎馬的瑪格麗便更容易磨破了。「朝中有不少騎士仰慕咱們的小王后。包括雷德溫的雙胞胎,塔拉德爵士……哎,你說說,還有哪些人常去呢?」

  瑪瑞魏斯夫人聳聳肩,「藍柏特爵士,把一只好眼睛用繃帶遮住的傻瓜;拜亞德·諾科斯爵士;庫塔內·格林希爾;伍德懷特兄弟,有時候是波提菲,更多時候是盧坎迪。噢,對了,派席爾國師時常造訪。」

  「派席爾?真的?」莫非這只搖搖擺擺的老蛆蟲拋棄獅子投靠了玫瑰?若是真的,他一定會付出代價。「還有誰?」

  「穿羽毛披風的盛夏群島人,哈哈,我怎可能忘了他?他的皮膚黑得跟墨水似的。還有許多人專程來向她的表親們致敬。埃蘿雖與安布羅斯家的孩子訂了婚,但她很喜歡賣弄風情;梅歌平均兩星期換一位追求者,她甚至在廚房中吻過幫廚小弟。聽說她被許給布爾威伯爵夫人的弟弟,但我看如果讓她自己挑,她會選馬克·穆倫道爾。」

  瑟曦大笑,「那位在黑水河上丟了半條胳膊的蝴蝶騎士?要個殘廢來做什麼?」

  「梅歌認為他可愛極了,她甚至懇求瑪格麗夫人給他找只新猴子。」

  「啊,猴子,」太后不知該說什麼好。麻雀與猴子,這個國家真是瘋了。「咱們英勇的洛拉斯爵士呢?他經常去見妹妹嗎?」

  「他去得最多。」坦妮婭皺眉時,黑色的大眼睛之間出現了一道細細的紋路。「每天早晚各一次,除非有事脫不開身。她哥哥對她無微不至,他們之間無話不談……噢……」密爾女人突然驚訝地住了口,接著又滿臉堆笑,「我剛才有個邪惡的念頭,陛下。」

  「自己心裡知道就好。山上全是麻雀,我們都曉得麻雀們標榜自己有多麼純潔,厭惡邪惡。」

  「我看他們厭惡的是肥皂和水,陛下。」

  「是啊,這幫傢伙實在是太臭了,如果可以,我會要求新任總主教幫他們清洗清洗。」

  帷幕捲動,掀起一陣緋紅絲綢的波浪。「奧頓說新任總主教沒有名字,」坦妮婭夫人道,「這是真的嗎?至少在密爾,每個人都有名字的。」

  「他以前當然有名字,修士都有名字,」太后不耐煩地揮揮手,「比方說他若是貴族,發下誓言加入教會時會去掉家族姓氏,只保留自己的名,而一旦成為總主教,就必須放棄所有姓名——教會認為他已當上諸神的代言人,不再需要凡人的名字。」

  「那總主教與總主教之間如何區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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