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④ | 上頁 下頁
八八


  「真是我的好孩子。」她是當今攝政王太后,在托曼成年之前,不準備交出一絲一毫的權力。既然我可以等,等了半輩子,他自然也可以等。她扮演過盡職盡責的女兒,扮演過臉紅害羞的新娘,扮演過乖巧順從的妻子;她忍受了勞勃爛醉如泥後的摸索,忍受了詹姆熔岩爆發般的妒意,忍受了藍禮無所不在的玩笑,忍受了瓦裡斯假惺惺的竊竊私語,忍受了史坦尼斯鐵青著臉磨牙霍霍;她戰勝了瓊恩·艾林、戰勝了奈德·史塔克,還戰勝了自己邪惡、奸詐、殺人不眨眼的侏儒弟弟。她一直在心中對自己承諾:笑到最後的笑得最好,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的時辰會到來。瑪格麗·提利爾妄想在我如日中天時發起挑戰,我定要將其化為灰燼。

  想到灰燼,早餐也沒味道了,其後發生的事件也未能轉變她的心情。早晨剩下的時間,瑟曦與蓋爾斯大人和他的帳簿為伴,聽對方在咳嗽間歇中談論金龍、銀鹿與銅星。隨後覲見的是維水大人,他報告說有三艘大帆船即將竣工,並請求撥付更多預算,好讓它們看起來雄偉華貴,符合王家威儀。太后欣然應諾。接著她一邊觀賞月童的跳躍表演,一邊和商人公會的代表們共進午餐,傾聽對方抱怨麻雀們在街市中四處遊蕩,還睡滿了廣場。我是不是該讓金袍子把他們轟出城去?她正思考時,派席爾來了。

  大學士最近在御前會議上難得地激動了幾回。比如上次開會,他強烈抗議奧雷恩·維水新任命的大帆船船長人選——維水想把位子留給年輕人,派席爾看中的則是經驗,堅持要任用自黑水河一戰倖存的船長。「他們不僅老練,而且在戰場上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國師評價,但瑟曦認為這幫人都太老朽,表示支持維水大人的意見。「他們證明了自己精於游泳,」太后說,「做母親的應該捨身衛子,當船長的應該與船俱沉。」對此,派席爾很不服氣。

  可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錯,甚至擠出來一點顫巍巍的笑容。「陛下,好消息啊,」他宣佈,「威曼·曼德勒遵照您的命令,砍了史坦尼斯大人那洋蔥騎士的頭。」

  「你確定?」

  「千真萬確。走私販的人頭和手臂被掛在白港的高牆上示眾,威曼保證就是他,而佛雷家的人證實其所言非虛。他們見過那顆腦袋——嘴裡含著一顆洋蔥——還見到了那雙手,其中一隻手的指節全被削去了。」

  「很好,」瑟曦道,「派一隻烏鴉去曼德勒大人處,褒揚他的忠誠,聲明我們立即釋放他兒子。」看來白港很快會回歸國王治下,而盧斯·波頓和他的私生子將毫無阻礙地南北夾擊卡林灣,只等要塞陷落,波頓的軍團便將蕩平托倫方城與深林堡的鐵民,最後再聯合奈德·史塔克的諸侯們,進攻史坦尼斯大人。

  與此同時,在南方,梅斯·提利爾的重兵已然把風息堡團團圍住,並伐木興建了第二十多台投石機日夜不停地轟擊那雄偉的城牆。迄今為止,效果不佳。提利爾大元帥,瑟曦輕蔑地想,他的紋章應該是坐在地上、一籌莫展的胖子才對。

  當天下午,古板的布拉佛斯使節再度求見。太后已經忽悠了他半個月,很想再拖個一年半載,但蓋爾斯大人說自己再也應付不了了……哎,蓋爾斯除了會咳嗽,還會什麼呢?

  布拉佛斯人自稱納霍·第米提斯。噁心的人配上噁心的名字,連他的嗓門也很噁心。瑟曦在座椅上挪動著身體,揣度到底要聽這虛張聲勢的傢伙聒噪多久?鐵王座聳立於她身後,無數倒刺與糾結灑下扭曲的陰影,籠罩了王座廳。只有國王或首相才能坐上王座,瑟曦只是落座於階梯底部一把堆滿緋紅墊子的金木座椅上。

  趁布拉佛斯人換口氣的機會,她連忙道:「你的問題似乎該與我們的國庫經理討論哪。」

  尊貴的納霍不為所動。「我與蓋爾斯伯爵談了六次,他朝我咳嗽,給我道歉,可是陛下,卻沒有還我一分錢呀。」

  「再和他談一次,」瑟曦愉快地建議,「七在我們國家是個幸運數字。」

  「陛下似乎很喜歡開玩笑。」

  「如果我開玩笑,我會笑的。你看見我笑了嗎?聽見我笑了嗎?我跟你保證,當我開玩笑的時候,男人們都會跟著笑。」

  「好吧,勞勃國王——」

  「——早已進了墳墓,」太后尖刻地指出,「平叛之後,鐵金庫自會得到金子。」

  他竟然傲慢地朝她皺眉頭,「陛下——」

  「會見到此結束。」今天,瑟曦已受夠了。「馬林爵士,護送尊貴的納霍·第米提斯出去。奧斯蒙爵士,送我回住所。」客人們很快就要到來,她得抓緊時間沐浴更衣——今天的晚餐註定會很無聊,由此可見,統治王國是件多麼麻煩的事情,尤其是統治「七大」王國。

  下樓梯時,奧斯蒙·凱特布萊克爵士刻意靠過來,他身穿禦林鐵衛的白衣白甲,顯得高高瘦瘦。等確定周圍無人之後,瑟曦挽住了他,「喂,你的小弟進展如何?」

  奧斯蒙爵士有些猶豫,「噢……他啊,他進展不錯,只是……」

  「只是?」太后往聲調裡滲入一絲惱怒,「我得承認,對咱們親愛的奧斯尼我快失去耐心了。他早該騎上那匹小母馬才對。我任命他為托曼的貼身護衛,好讓他每天都能見到瑪格麗,他應該快快替我把那朵玫瑰摘下來。難道說……我們的小王后對他的魅力視若無睹?」

  「他很有魅力,您忘了嗎?他是個凱特布萊克啊。不過,請原諒——」奧斯蒙爵士揉了揉油膩的黑髮,「——問題在於女方。」

  「怎麼說?」太后開始懷疑奧斯尼爵士並非合適人選,或許別的男人更合瑪格麗的胃口吧。比如銀髮的奧雷恩·維水?高大魁梧的塔拉德爵士?「咱們的處女王后情有所鐘?莫非你弟弟的臉勾不起她的興趣?」

  「她喜歡那張臉,兩天前才剛剛摸過他的傷疤。弟弟告訴我,她當時還說,『哪個女人這麼狠心呢?』奧斯尼沒說是女人做的,但她就是知道,也許派人打探過哦。他倆談話時,她喜歡觸碰他,要麼替他整理披風搭扣,要麼替他梳理頭髮,諸如此類。有一回,在靶場上,她甚至讓他教她如何使用長弓,他趁此機會抱住了她。奧斯尼給她講很多色迷迷的笑話,她放聲大笑,回以更色情的玩笑。不,她想要他,這很明顯,只是——」

  「只是?」瑟曦急切地追問。

  「只是他們從未獨處。大部分時間,國王在場,國王不在的時候,是形形色色的其他人士。她的兩位女伴輪流與她同床,另兩位女伴負責安排她的早餐和替她更衣。她與她的修士一起禱告,與表親埃蘿一起讀書,與表親雅蘭一起唱歌,與表親梅歌一起縫紉。她有時候跟潔娜·佛索威、梅內狄斯·克連恩一道外出鷹狩,有時候和小布爾威玩城堡遊戲。她騎馬外出時總是帶著大批隨從,至少四五名騎士和十多個衛兵。而且,就連平日在處女居裡,她身邊也有男人。」

  「男人,」有蹊蹺。可以做文章?「說清楚,什麼男人?」

  奧斯蒙爵士聳聳肩,「歌手唄。這女孩無可救藥地寵愛歌手與雜耍藝人之流,她的表親則吸引了眾多騎士——尤其是塔拉德爵士,奧斯尼說這大呆瓜都無法決定自己想要埃蘿還是雅蘭,或者兩個都要。雷德溫的雙胞胎經常應邀作陪,流口水爵士會帶來鮮花和水果,恐怖爵士則彈奏豎琴——據奧斯尼形容,他的表演讓你想起被掐死的貓。盛夏群島的王子也常來參加聚會。」

  「賈拉巴·梭爾嗎?」瑟曦不屑地哼了一聲,「多半又在乞求給予軍隊和金錢,以收復故土了。」梭爾固然衣著華貴,但在那身羽毛和珠寶裝飾底下,他不過是個高級乞丐。勞勃本可以堅定地說「不」,就此終結他的希望,結果她這醉醺醺的蠢笨丈夫卻為征服盛夏群島的榮耀所吸引,始終下不了決心。毫無疑問,他妄想睡那些黃褐皮膚、炭黑乳頭、只穿羽毛斗篷的賤女人。勞勃沒說「不」,他每每回應梭爾的是「等明年吧,」就這樣年復一年地拖下來。

  「我不確定他是否在乞求,陛下,」奧斯蒙爵士回答,「奧斯尼認為他在教她們盛夏群島話。哦,沒教奧斯尼,是教王——教小母馬和她的表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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