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④ | 上頁 下頁
五八


  至於蘭尼斯特方面,只在城外保留了兩千精銳老兵,等待派克斯特·雷德溫的艦隊趕來,載他們渡過黑水灣,攻打龍石島。情報顯示,史坦尼斯大人北上時只留下一支小規模的衛戍部隊,所以瑟曦認為兩千人足夠了。

  其餘的西境人被遣散回家,回到妻兒們身邊,重建家園,播種耕地,爭取在冬天降臨前獲得最後一次收成。在他們踏上西歸之路的那一天,瑟曦帶著托曼前來營地檢閱,讓士兵們為小國王歡呼。那一天她真的太美,他忘不了她唇上的笑意,忘不了秋日的豔陽照耀在她黃金的鬈髮上。不管有多少人在背後議論姐姐,她只要用心,滿可以贏得眾人擁戴。

  經過城門時,詹姆看見第二十多名騎士正在院子裡練習騎馬刺槍靶。這又是一件我永遠不可能再做的事,他心想。槍比劍沉,更難駕馭,而他連劍都用不好。他設想自己左手持槍,用右手的斷肢綁盾牌——可比武時,對手都是從左邊跑來,綁在右面的盾牌不就跟胸甲上的乳頭一樣是純粹的擺設嗎?不,我比武的日子已經結束了,他下馬時告誡自己……儘管如此,詹姆還是忍不住停步觀察。

  高個塔拉德爵士被沙包從後撞中腦袋,摔下馬來。壯豬的力道猛烈,乃至於刺穿了當靶子的盾牌,接著凱切鎮的肯洛斯替他徹底收拾了盾牌。等雨林的德莫特爵士上場時,新的盾牌已被裝上,隨後藍柏特·特拔瑞的槍堪堪擦過,但「沒鬍子」瓊恩·本特利,還有亨佛利·史威佛和埃林·斯脫克皮都瞄得很准,紅羅蘭·克林頓甚至完美地折斷了長槍。

  最後,百花騎士讓前敘諸位都黯然失色。

  詹姆一直認定,騎馬比武的決定性因素乃是馬術。只見洛拉斯以瀟灑的姿勢向前沖去,與長槍似乎自娘胎起便連為一體……嗨,難怪他老媽任何時候都頂著一副苦瓜臉。玩笑歸玩笑,他真的想刺哪裡就刺哪裡,平衡性比貓還棒。或許上次他把我打下馬來並非僥倖吧。詹姆突然感到很遺憾,不能再有機會與這小子交手,於是丟下訓練中的眾人走開了。

  瑟曦正在紅堡書房內,旁邊有托曼和瑪瑞魏斯大人黑髮的密爾老婆。三人對著派席爾國師哈哈大笑。「我錯過什麼笑料了嗎?」詹姆推門道。

  「噢,瞧啊,」瑪瑞魏斯上氣不接下氣,「您勇敢的弟弟回來了,陛下。」

  「他的大部分回來了。」詹姆發現,太后又喝酒了。最近,瑟曦隨時在身邊放著一壺葡萄酒,而曾經她是那麼地厭惡勞勃·拜拉席恩酗酒的習慣。他不喜歡這樣,這些日子以來,好像老姐做的每一件事他都不喜歡。「師傅,」瑟曦吩咐,「麻煩你,把消息再給隊長大人複述一遍。」

  派席爾的模樣極為窘迫。「來了一隻烏鴉,」他最後說,「從史鐸克渥斯堡來的。坦妲伯爵夫人宣佈他女兒洛麗絲產下一個強壯而健康的男嬰。」

  「你根本猜不到他們給這小雜種取的名字,弟弟。」

  「我記得他們想叫他泰溫。」

  「是的,不過當然被我制止了。我告訴法麗絲,我不允許我父親的盛名糟蹋在豬倌和母豬交配生產的野種上。」

  「史鐸克渥斯伯爵夫人堅稱命名不是照她的意思。」派席爾大學士插話道,他佈滿皺紋的前額上全是汗珠。「她說是洛麗絲的丈夫給取的。那個波隆,他……看來他……」

  「提利昂,」詹姆脫口而出,「他為這孩子命名提利昂。」

  老人顫巍巍地點點頭,同時用長袍的袖子擦汗。

  詹姆樂了,「送上門啦,親愛的老姐,你到處找不著提利昂,原來他一直躲在洛麗絲的肚子裡面呢。」

  「小丑。你和那波隆都是小丑。毫無疑問,此刻野種吮吸著白癡洛麗絲的乳頭,而傭兵邊看邊為自己的無禮之舉洋洋得意。」

  「這孩子或許是與您弟弟有些相似,所以才取這個名。」瑪瑞魏斯夫人設想,「他或許天生畸形,缺個鼻子什麼的。」說到這,她咯咯傻笑。

  「我們要送給這位好孩子一份禮物,」太后宣佈,「你說呢,托曼?」

  「給他一隻貓咪吧。」

  「一隻小獅子比較好。」瑪瑞魏斯夫人建議。讓它撕破他的小喉嚨,她的微笑是再明白不過的暗示。

  「我想送他的,是不同類型的禮物。」瑟曦說。

  想必是個新繼父吧,詹姆懂得姐姐眼神的含義。在托曼的新婚之夜,當她焚燒首相塔的時候,他也見過如此的神情。想當初,綠火的焰芒沐浴著旁觀者們,人們猶如蒼白腐爛的屍體,猶如一群貪婪的僵屍,但僵屍群中也有美麗的存在——在這惡毒的光芒照耀下,瑟曦美得可怕,她將一隻手放在胸口,嘴唇微啟,碧眼炯炯有神。她在哭啊,詹姆意識到,至於是由於悲傷還是狂喜他就鬧不明白了。

  看著姐姐,他憂心忡忡,因為她令他想起了伊裡斯·坦格利安,前王也是如此地為焚燒著迷。國王在禦林鐵衛面前沒有秘密。伊裡斯統治末期,他和王后之間的關係十分緊張,他們不僅分居,而且在白天也盡可能回避對方。但每當伊裡斯燒死人的時候,晚上雷拉王后的臥室內總不會平靜。他燒死「錘子與匕首」首相的那一天,詹姆和瓊恩·戴瑞正好負責警衛王后的臥室,而國王在裡面放縱。「停手!你弄痛我了!」透過橡木門,他們聽見雷拉的哭叫。「你弄痛我了!」在他耳中,這聲音比切斯德伯爵的尖叫更難以忍受。「我們發誓保護她不受別人傷害。」詹姆最終開口道。「是的,」戴瑞承認,「但他例外。」

  這天之後,詹姆只見過雷拉一次,那是王后起程前往龍石島的清晨。雷拉披著斗篷,拉起兜帽,迅速爬進王家輪宮裡,下了伊耿高丘,前往河邊上船。他沒機會與王后講話,卻聽見了侍女們的低語,她們說王后的模樣就像是被野獸摧殘過,大腿上全是爪印,乳房被牙齒咬破。野獸,戴王冠的野獸,詹姆靜靜地想。

  瘋王最終杯弓蛇影到不准任何人在他面前佩帶利器——除了禦林鐵衛。他不修邊幅,鬍鬚糾結髒汙,蓬亂的銀金色長髮直垂到腰部,黃指甲彎彎曲曲,長到九寸長。但利器仍舊折磨著他,鐵王座上的利器,令他無法逃避。他的胳膊和腿腳上密密麻麻全是血痂和半癒合的傷疤。

  讓我君臨焦黑骨骸與烤熟血肉,詹姆看著姐姐的笑臉,心事重重,讓我成為灰燼之王。「陛下,」他嚴肅地說,「我們可以私下談談嗎?」

  「好吧。托曼,你今天該上課了,請隨大學士去教室。」

  「是,母親。我們正在學習受神祝福的貝勒國王。」

  瑪瑞魏斯夫人也識趣地離開,臨走前親吻了太后的雙頰。「今晚您還和我共進晚餐嗎,陛下?」

  「如果你不來,我可要生氣了。」

  詹姆沒法不注意密爾女人走路時搖晃屁股的姿態。每一步都是誘惑。等門關上,他趕緊清清喉嚨,開口道,「先是凱特布萊克,接著是科本,現在又來了這個女人。親愛的老姐,你打算開馬戲團麼?」

  「我喜歡坦妮婭夫人。她會逗我開心。」

  「她是瑪格麗·提利爾的隨從,」詹姆提醒瑟曦,「她會把你的情報洩露給咱們的小王后。」

  「她當然會。」瑟曦伸手灌滿酒杯。「當我提出要收留坦妮婭時,瑪格麗興奮得發抖,你瞧她說了什麼:『她會成為您的姐妹,正如她是我的姐妹。我當然會把她給您!陛下,我已經有了我的表親和眾多小姐夫人們了。』哼,咱們的小王后捨不得讓我孤孤單單呢。」

  「你明知她是間諜,留著做甚?」

  「瑪格麗自作聰明,打錯了算盤,她不曉得這密爾婊子是條口蜜腹劍的毒蛇。現今我讓坦妮婭把我精心挑選過的情報回傳給咱們的小王后,其中有些甚至是真的。」瑟曦眼中閃動著淘氣的光彩。「而另一方面,坦妮婭將『處女瑪格麗』的情況巨細無遺地向我彙報。」

  「她會嗎?你究竟瞭解她多少?」

  「我瞭解她是位母親,她有一個兒子,她想讓他在這世上出人頭地,為此不惜一切代價。當母親的都這樣。瑪瑞魏斯夫人或許是條毒蛇,但她不笨,她知道我能做到的比瑪格麗能做到的多得多,所以寧願站在我這邊。她告訴我的事情很豐富,你絕對猜想不到。」

  「什麼事情?」

  瑟曦坐到窗邊。「比如……你知道荊棘女王的輪官裡有一大箱錢幣嗎?那是征服戰爭之前鑄造的金幣。每有商人呆頭呆腦地提出以金幣交易,她便會欣然使用高庭的金子來支付,因為每枚金幣只有當前的金龍一半重。呵呵,哪個商人敢投訴梅斯·提利爾的母親大人欺詐呢?」她吮了一口酒。「你今天騎馬可算愉快?」

  「叔叔很在意你的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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