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④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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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麼事了?」山姆問她,「孩子們怎麼樣?」 吉莉掙脫開來,「他們很好,山姆。很好。」 「在他倆之間你還能睡覺,真是個奇跡。」山姆愉快地說,「昨晚我聽見哭聲的是哪一個?他似乎怎麼都哭不完。」 「是妲娜的兒子。他想喝奶時就會哭。我的……我的孩子從不亂哭。有時候他會咯咯地叫喚,但……」她眼中盈滿淚水。「我得走了,去給他們餵奶。要是不快去,奶水會漏到自己身上。」她跑過庭院,留下困惑不解的山姆。 他必須蹲下才能撿起掉落的書籍。我不該帶這麼多書,他一邊告訴自己,一邊掃去書上的泥塵,那是柯洛庫·弗塔的《玉海概述》,厚厚一大卷來自東方的故事與傳奇,伊蒙師傅命令他必須找到這本書,幸好,它看起來完好無損;托馬克斯學士的《龍王們:坦格利安家族從流浪到神化的歷程,兼論巨龍之生死》就沒那麼幸運了。它掉落時被翻了開來,有幾頁紙沾上爛泥,其中一頁有一幅相當漂亮的彩圖,畫的是「黑死神」貝勒裡恩。山姆一邊咒駡自己是個笨手笨腳的呆瓜,一邊擦拭書頁,將泥巴刮掉。在吉莉面前,他總是很狼狽,而且下面還會硬……好吧,每次都會硬。誓言效命的守夜人弟兄不該有這樣的感覺,可是當吉莉談及自己的乳房…… 「雪諾大人正等著呢。」兩個穿黑斗篷、戴鐵半盔的守衛站在軍械庫門口,斜倚著長矛。說話的是「毛人」哈爾,穆利則幫助山姆站起來。他反射性地謝過之後,快速走了進去,經過有砧板與風箱的鍛爐時,不由得拼命抓緊書。一件鎖甲半成品放在工作臺上。白靈在砧板底下伸展著身子,啃一根牛骨,要喝裡面的骨髓。山姆走過時,大白狼抬頭看了看他,但沒有發出聲響。 瓊恩的會客間就在那些放滿長矛與盾牌的架子後面。山姆進去時,他正在讀一卷羊皮紙,莫爾蒙大人的烏鴉站在他肩頭向下張望,仿佛也在讀羊皮紙,但當它見到山姆,便展開翅膀,一邊向他飛來,一邊喊叫,「玉米,玉米!」 山姆將書換到一邊手上,用另一隻手去門背後的袋子裡抓出一把玉米粒。烏鴉落在他手腕上,從掌心裡啄起一粒,它啄得如此之重,山姆不由得叫了一聲,抽回手來。烏鴉飛回空中,黃色紅色的玉米粒撒得到處都是。 「關門,山姆。」瓊恩臉上仍有淡淡的疤痕,一隻鷹曾試圖挖他的眼睛。「那傢伙有沒有弄破你的皮?」 山姆輕輕放下書,脫掉手套。「有啊。」他感到一陣暈眩,「我在流血呢。」 「我們都會為守夜人軍團流血。戴上厚點的手套。」瓊恩用腳把一張椅子推到他面前。「坐下,看看這個。」他將羊皮紙遞給山姆。 「這是什麼?」山姆問。烏鴉開始在草席裡搜尋玉米粒。 「一面紙糊的盾牌。」 山姆邊看邊吮手掌上的血。他一眼就認出伊蒙師傅的筆跡,老人的字體纖細而精准,但由於看不到化開的墨漬,有時會留下難看的汙斑。「給托曼國王的信?」 「在臨冬城,托曼曾跟我弟弟布蘭用木劍打鬥。他穿著那麼多襯墊,看上去就像一隻填鵝。後來,布蘭將他擊倒在地。」瓊恩走到窗邊。「現在布蘭死了,白白胖胖的托曼坐上了鐵王座,他的黃金鬈髮上頂著王冠。」 布蘭沒死,山姆幾乎說出口,他隨「冷手」去了長城外。話語卡在他喉嚨。我發誓守秘。「你還沒在信上簽名呢。」 「熊老上百次地向君臨求助,他們送來的卻是傑諾斯·史林特。一旦蘭尼斯特聽說我們收留了史坦尼斯,只怕再謙卑的信件也無法獲取同情。」 「我們收留他是為了防守長城,又不是幫他進行戰爭。」山姆把信快速地重讀一遍。「這裡面說得很清楚。」 「泰溫公爵會在意其中差別嗎?」瓊恩把信拿回來。「他為什麼要幫我們?他從來沒有付出過。」 「嗯,」山姆說,「也許他不願聽人們議論說當史坦尼斯保衛王國時,托曼國王卻在玩玩具。那會讓蘭尼斯特家族蒙羞的。」 「蒙羞?說心裡話,我想帶給蘭尼斯特家族毀滅與死亡。」瓊恩拿起信。「守夜人軍團決不參與七大王國的戰爭,」他念道,「我們立誓守護整個國度,而今國家已危於累卵。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協助我們對抗長城外的敵人,但我們並未支持他……」 「嗯,」山姆扭動著身子,「我們並未支持他。是嗎?」 「我提供食宿給史坦尼斯的人,把長夜堡劃給他們支配,再允許部分自由民在新贈地定居。僅此而已。」 「泰溫公爵會說你給的太多了。」 「而史坦尼斯認為還遠遠不夠。對國王而言,你付出越多,他就索要得更多。我們正如履薄冰,腳底是萬丈深淵。與一個國王相謀已經夠難,同時滿足兩個根本不可能。」 「是的,但……若蘭尼斯特家大獲全勝之後,泰溫公爵認定我們背叛真正的國王,那也許意味著守夜人的災難。他背後有提利爾家族的支持,整個高庭的力量,而且他在黑水河上確實擊敗了史坦尼斯大人。」山姆或許見不得血,但他瞭解貴族戰爭的法則——全拜父親從小的耳濡目染所賜。 「黑水河之戰只是一場戰役。羅柏贏得過所有戰役,最終卻掉了腦袋。假如史坦尼斯能喚起北境……」 瓊恩企圖說服自己,山姆意識到,但並不成功。這也難怪,近來,渡鴉川流不息地飛出黑城堡,猶如一場黑翼風暴,前去號召北境的領主們起兵擁護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這些烏兒大部分是山姆親手送出的,但迄今為止只有去卡霍城的那只回來了,其餘是一片異樣的沉默。 即使史坦尼斯能把北方人爭取過來,山姆也不知道他如何匹敵凱岩城、高庭和孿河城的聯軍;然而若沒有北境的支持,他完蛋得更快。假如泰溫公爵因之把我們定性為叛徒,守夜人也會跟著完蛋。「蘭尼斯特在北境有自己的代理人。波頓公爵和他的私生子。」 「史坦尼斯似乎能取得卡史塔克的支持,若能進一步贏得白港……」 「若能,」山姆強調,「若不能呢……大人,紙糊的盾牌總比沒盾牌強。」 瓊恩抖了抖信。「我想也是。」他歎口氣,提起一支鵝毛筆,在信件底部潦草地署名。「準備封蠟。」山姆在蠟燭上加熱一段黑蠟,滴了些到羊皮紙上,看著瓊恩把總司令的印鑒牢牢地摁在那攤融蠟之上。「待會把這個帶給伊蒙師傅,」他命令,「讓他派烏兒送去君臨。」 「好的。」山姆猶豫不決,「大人,能否容我詢問……我剛才看見吉莉離開,她差點哭出來。」 「瓦邇又派她來給曼斯求情。」 「哦。」瓦邇是塞外之王的王后的妹妹,被史坦尼斯和他的手下稱為「野人公主」。她姐姐妲娜死於陣中,卻並非被刀劍所傷,而是在生下曼斯·雷德的兒子時耗盡了生命。假如山姆聽到的流言不假,雷德很快就要隨她一起進墳墓了。「你怎麼回答她?」 「我答應會向史坦尼斯求情,但我懷疑這不過是白費口舌。國王的首要職責是保護國家,曼斯卻企圖攻打七大王國,陛下不可能忘記這點。我父親曾稱讚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為·人公正無私,但從來沒人提過他的寬容。」瓊恩頓了一下,皺起眉頭。「我寧願親手砍下曼斯的腦袋。他曾是守夜人的弟兄,按理,他的生命屬我們。」 「派普說梅莉珊卓打算燒死他,以便施行某種巫術。」 「派普應該學會管住舌頭。我從不同的渠道都得到了這個信息。所謂國王之血,喚醒睡龍。但梅莉珊卓上哪兒去找沉睡的龍呢,沒人知道。我認為這簡直是胡扯。曼斯跟我們大家一樣,哪有什麼王室血統?他從沒戴上王冠,也沒坐上王座。他不過是個土霸王,血裡面沒有力量。」 烏鴉從地板上抬起頭來。「血。」它尖叫。 瓊恩不予理會。「我要把吉莉送走。」 「噢。」山姆機械地點點頭。「嗯,那樣……那樣很好,大人。」那樣對她最好,去溫暖安全的地方,遠離長城與戰爭。 「她和她的孩子一起走。如此,我們還需要給那孩子的乳奶兄弟再找個奶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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