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
二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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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好多說的了。山姆被徹底挫敗,他結結巴巴地道謝,然後離開。在丹尼斯爵士那邊我能做得更好,穿過城堡時,他試圖寬慰自己。丹尼斯爵土是騎土,出身高貴,談吐斯文,當初他在路上發現山姆和吉莉,待他們謙恭有禮。丹尼斯爵士會聽我的話,一定會的。 影子塔的指揮官出生于海疆城的洪鐘塔下,是個徹頭徹尾的梅利斯特。他那黑天鵝絨上衣的領子和袖口都鑲貂皮,披風被一隻銀鷹的爪子扣住。他鬍鬚雪白,頭髮大部分脫落,臉上刻著深深的皺紋,但行動仍然敏捷,嘴裡還有牙齒,年月並末暗淡其藍灰色的眼睛,也未減損他高貴的氣質。 「塔利大人,」當他的事務官將山姆帶進影子塔的人所居住的長槍塔,他立刻招呼道,「很高興看到你身體康復。要不要杯葡萄酒?我記得,你母親大人出自佛羅倫家,什麼時候咱們可以聊聊,我曾在同一場比武大會上將你祖父和外公打落下馬。但不是今天,我知道我們有更緊迫的事情。你一定是從伊蒙師傅那兒來的,他有什麼諫言給我嗎?」 山姆啜了口酒,小心地斟酌詞句,「學士戴起頸鏈,發下誓言……此時此刻,他要是顯出偏向性,那就太不合適了……」 老爵士微微一笑,「是的,所以他不能親自前來,我理解,山姆威爾。伊蒙和我都是老人,在這種事上會考慮周到。就請你說出此行目的吧。」 酒液甜美,而丹尼斯爵士跟卡特·派克不同,他嚴肅認真地聽完山姆的計劃,但最後仍搖搖頭。「我承認,假如讓國王來指定總司令,那將是守夜人歷史上黑暗的一天。尤其是這個國王,他不可能長久地保住王冠。但是真的,山姆威爾,退出的應該是派克。我的票數比他多,而且比他更合適。」 「沒錯,」山姆承認,「但卡特·派克或許勉強能勝任。據說他常在戰鬥中證明自己。」他不想因讚揚對手而冒犯丹尼斯爵士,可除此之外還能怎麼說呢? 「許多弟兄在戰鬥中證明了自己,那是不夠的,有些事無法靠斧頭解決,伊蒙師傅瞭解,但卡特·派克不明白。守夜人軍團的總司令必須是領袖,必須具備跟其他貴族……以及國王打交道的能力。他必須贏得別人尊重。」丹尼斯爵土傾身向前。 「你我都是諸侯的子嗣,我們都清楚出身、血統以及早期教育的重要性,那是練武所無法替代的。我十二歲成為侍從,十八歲當上騎士,二十二歲贏得比武大會的冠軍,而指揮影子塔業已三十三年。血統、出身和教育使我具備跟國王打交道的能力。派克……唉,你記得今天早晨他說的話嗎,『你要讓國王給我們揩屁股嗎』?山姆威爾,非議弟兄並非我的習慣,但讓我們坦白說吧……鐵民是海盜與竊賊的民族,卡特·派克從小幹的就是姦淫殺戮之事,多年以來,連讀寫信件都全部交由哈慕恩師傅負責。不,雖然不想讓伊蒙師傅失望,但我無法說服自己為東海望的派克讓路。」 這回山姆作好了準備,「您會不會支持其他人?某個更合適的人?」 丹尼斯考慮片刻,「我從不貪圖榮耀。上次選舉,當莫爾蒙大人的名字被提出來,我心悅誠服地放棄,在此之前,也曾為科格爾大人讓路。只要守夜人軍團操在可靠的人手中,我就心滿意足。但波文·馬爾錫和奧賽爾·亞威克都不是那樣的人,而這所謂的赫倫堡伯爵乃屠夫之子,蘭尼斯特家提拔的跳樑小丑,難怪如此墮落腐化。」 「還有一個人,」山姆脫口而出,「莫爾蒙總司令信任他,唐納·諾伊和『斷掌』科林也信任他。儘管他身份不若你高貴,卻也有古老的血統。他在城堡裡出生,在城堡裡長大,他跟騎士學習劍術與長槍,向學士討教文字和知識。他的父親是公爵,他的兄弟乃是國王。」 丹尼斯爵土撫摸長長的白鬍子。「也許,」過了許久,他道,「他很年輕,但……也許,也許可以勝任,我承認。然而毫無疑問,我更合適,我是更明智的選擇。」 瓊恩說,謊言能否不失榮譽,取決於內容與目的。於是山姆道,「如果我們今晚不選出一個總司令,史坦尼斯國王打算指定卡特·派克。他今天早上跟伊蒙學士這麼說的,在你們離開之後。」 「我明白了,明白了,」丹尼斯爵士站起身,「我考慮一下。謝謝你,山姆威爾,請向伊蒙師傅表達我的謝意。」 山姆離開長槍塔時,渾身顫抖。我幹了什麼?他心想,我說了什麼?如果被他們發現,會……怎樣?送我上長城站崗?掏出我的腸子?把我變成屍鬼?突然之間,一切顯得如此荒唐,見過烏鴉啄食小保羅的臉的他,還怕什麼卡特·派克和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呢? 派克見他回來很不高興。「又是你?有屁快放,別把我惹火了。」 「只佔用一點點時間,」山姆承諾,「你說自己不願為丹尼斯爵士退出,也許會為別人。」 「這次是誰,殺手?你自己嗎?」 「不。一個真正的戰士。當野人來襲時,唐納·諾伊將長城交給他,他還是熊老的侍從。唯一的問題是,他是個私生子。」 卡特·派克哈哈大笑,「七層地獄,真他媽該死,就像往梅利斯特的屁眼裡捅進一根長矛一樣,不是嗎?僅僅為這個,也許就值得做,那男孩還能壞到哪裡去?」他哼了一聲。「但我比他更好,我才是需要的人,哪個笨蛋都看得出來。」 「哪個笨蛋,」山姆贊同,「包括我。但是……好吧,有些話本來不該講,但……但假如今晚選不出一個人來,史坦尼斯國王打算強迫我們接受丹尼斯爵士。他今天早上跟伊蒙學士這麼說的,在你們離開之後。」 第七十九章 瓊恩 埃恩·伊梅特是個高高瘦瘦的年輕遊騎兵,其耐力、力量和劍術冠絕東海望。每次跟他練完,瓊恩總感覺僵硬酸痛,第二天早晨醒來,渾身便覆滿淤青——但這種效果正是他的追求,若一直跟紗丁、馬兒,哪怕葛蘭比武,永遠無法提高。 瓊恩認為大多數時候,自己挨打跟回敬的次數差不多,但今天並非如此。昨晚他幾乎沒睡,翻來覆去一個鐘頭之後,便放棄嘗試,穿好衣服,來到長城之巔,反復思考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提議,直到太陽升起。缺少睡眠使他受了懲罰,埃梅特無情地發動攻擊,一下又一下的回旋砍逼迫他在校場中步步後退,時不時還拿盾牌加以衝撞。瓊恩的胳膊逐漸麻木,隨著時間推移,沒有鋒刃的鈍劍也顯得沉重起來。 他正打算垂劍叫停,不料埃梅特佯攻下盤,然後以一記兇猛的正手劈,越過瓊恩的盾牌,直取太陽穴。他腳步蹣跚,重擊之下,頭盔和腦袋同時嗡嗡作響。頃刻之間,眼縫外的世界一片模糊。 歲月如梭,他又回到了臨冬城,穿著加襯墊的皮外套,不是鎖甲和板甲。他拿起木劍,面對羅柏,而非埃恩·伊梅特。 從學會走路開始,他們每天早晨都一起練武,雪諾和史塔克,在臨冬城內兜圈比劃,笑鬧叫嚷,沒有人看見的時候,還會哭。他們不是小孩子,而是騎士和英雄。 「我是龍騎士伊蒙王子!」瓊恩大喊,而羅柏吼回去,「我是『傻瓜』佛羅理安!」或者「我是少龍主!」然後瓊恩回答,「我是萊安·雷德溫爵士!」 有一天早上,他最先誇口,「我是臨冬城公爵!」過去,他上百次這樣呼叫。只有這次,就這一次,羅柏答道,「你不可能成為臨冬城公爵,你是私生子,我母親大人說,你永遠得不到臨冬城。」 我還以為自己忘了。瓊恩嘗到嘴裡血的味道。 霍德和馬兒不得不一人架一條胳膊,將他拖離埃恩·伊梅特身邊。遊騎兵頭暈目眩地坐倒在地,盾牌幾乎成為碎片,頭盔的面甲被打歪,鈍劍飛出六碼之外。「瓊恩,夠了,」霍德喊,「他輸了,你解除了他的武裝。夠了!」 不。不夠。永遠不夠。瓊恩扔下武器。「抱歉,」他喃喃道,「伊梅特,沒傷著吧?」 埃恩·伊梅特摘下被砸扁的頭盔。「你沒聽過『投降』這個詞嗎,雪諾大人?」他說話的語氣很和善,伊梅特喜歡比武,也愛開玩笑。「戰士保佑,」他歎道,「我總算明白『斷掌』科林的感受了。」 這實在難以接受。瓊恩掙脫朋友們,獨自回到兵器庫,耳朵仍因伊梅特的擊打而嗡嗡作響。他坐在板凳上,將頭埋進雙手之中。我在氣什麼?他問自己,這是個愚蠢的問題。臨冬城公爵。我可以當上臨冬城公爵。成為父親的繼承人。 然而眼前浮現的卻不是艾德公爵的臉,而是凱特琳夫人。她那深沉的藍眼睛和嚴厲冰冷的嘴唇,看上去就像史坦尼斯。和鐵一樣,他心想,彎曲之前就會先斷掉。以前在臨冬城,不管劍法、算術還是別的東西,只要表現優於羅柏,她就會用這樣的眼神打量他。你是誰?那雙藍眼睛說,這裡不歡迎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朋友們仍在練武,但依瓊恩現下的心情,實在無法面對他們。於是他從後門離開兵器庫,走下陡峭石梯,進入蟲道,也就是連接黑城堡各堡壘和塔樓的地下隧道。去浴室的路不遠,在那兒,他先跳入涼水中洗掉一身臭汗,然後泡進溫暖的石澡盆。熱氣稍稍消除了肌肉的酸痛,令他想起臨冬城神木林裡蒸騰翻滾的溫泉。臨冬城,他心想,席恩將它焚毀,由我加以重建。這是父親的希望,羅柏的希望,他們絕不想讓城堡成為廢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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