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一四六


  「他不是勞勃二世,」提利昂評價,「他是伊裡斯三世。」

  「這孩子才十三歲,還有時間——」泰溫公爵踱到窗邊,今天的他有些奇怪,以前從沒有如此煩惱,「——給他好好上課。」

  提利昂自己十三歲時,便被父親好好上過一課。現下他有些為外甥感到遺憾了,但說實話,這也是他該得的教訓。「喬佛裡的事先放一邊,」他道,「有的勝利靠寶劍和長矛贏取,有的勝利則要靠紙筆和烏鴉』,是這麼說的吧?我表示祝賀,不知你跟瓦德·佛雷密謀了多久?」

  「密謀?我不喜歡這個詞。」泰溫公爵僵硬地說。

  「而我不喜歡被蒙在鼓裡。」

  「沒必要多說,這件事你又幫不上忙。」

  「瑟曦知道嗎?」提利昂必須明瞭。

  「誰也不知道,除非要在計劃中扮演角色的人,而他們所知道的,也僅是必須知道的那一部分。你瞧——這才是保守秘密的最佳途徑。我要以最低廉的代價除去我們最危險的敵人,沒有義務滿足你的好奇心或你姐姐的虛榮。」他關上窄窗,皺緊眉頭。「你很機靈,提利昂,問題是你管不住嘴巴。總有一天,你會為此後悔不迭。」

  「是嗎?剛才你怎麼不允許小喬把它拔掉呢?」提利昂建議。

  「你少在我面前貧嘴,」泰溫公爵說,「我不吃這套。我正在考慮如何安撫奧柏倫·馬泰爾那幫人。」

  「噢?這麼說來,輪到我上場扮演角色噦?還是我應該出去,留您自己跟自己對話呢?」

  父親不理會他的俏皮話。「多恩領的代表是奧柏倫親王,真是極其糟糕。他哥哥細心謹慎、聰明絕頂、考慮周到、深不可測,每句話、每個行為,都會仔細衡量輕重和後果。而這奧柏倫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瘋子。」

  「傳說他要多恩領為韋賽裡斯起兵,莫非真有其事?」

  「這事沒人公開宣講,但的的確確是真的。那段時間,烏鴉來來去去,信使走南闖北,其中的內容我並不很瞭解,只知道最後瓊恩·艾林親自出馬航往陽戟城,送還勒文親王的遺骨,並與道朗親王當面談判,方才終止對峙。但從此以後,勞勃沒去過多恩領,奧柏倫親王也沒來過君臨。」

  「那麼,他現在來了,還帶來多恩一半的諸侯,看來隨著時間流逝,他的耐心已到了盡頭,」提利昂指出,「明白,您要我帶他遊覽君臨城各大妓院,好讓他醉死溫柔鄉,對麼?嘖噴,『每樣工具都有其專門的用途,而每個任務都需要專門的工具』。我聽憑您使用,父親大人,可別說咱蘭尼斯特不懂得一唱一和。」

  泰溫公爵抿緊嘴巴,「真是無聊。你要不要穿起小丑服裝,戴上鈴鐺帽子呢?」

  「如果我穿上這個,就可以對咱們的好陛下喬佛裡暢所欲言的話,那成!」

  泰溫再度落座,「夠了,我忍受過你祖父的愚行,你不要不知好歹。」

  「很好,既然您這麼看得起我,我就實話實說——紅毒蛇並非那麼好打發的,他恐怕不會滿足于格雷果爵士一人的頭。」

  「既然如此,那就根本不要交出他,省得浪費資源。」

  「根本不要……?」提利昂有些驚訝,「我以為我們都同意林子裡到處都找得到野獸。」

  「低級別的野獸。」泰溫公爵十指交叉,頂住下巴,「格雷果爵士這樣的很難尋求,七國上下,找不出更能散播恐懼的騎士。」

  「可……奧柏倫知道格雷果曾———」

  「他知道什麼?不過道聽途說、馬廄閒話和廚房聊天之類,連一丁點證據都沒有;另一方面,格雷果爵士本人當然什麼也不會說。所以我要他在多恩人駐留君臨期間避得遠遠的。」

  「那你拿什麼來搪塞奧柏倫要求的『正義』?」

  「我會告訴他是亞摩利·洛奇爵士害了伊莉亞和她的孩子們,」泰溫公爵面不改色地道,「如果他下次問起,你就這麼講。」

  「但亞摩利·洛奇爵土已經死了。」提利昂平靜地指出。

  「正是。瓦格·赫特偷下赫倫堡之後拿他喂了熊,這種死法應該能滿足奧柏倫·馬泰爾的癖好。」

  「這就是你給他的『正義』……」

  「這當然是『正義』。想知道的話,我告訴你,將女孩的屍體獻上的正是亞摩利爵士。當時她躲在父親床下,以為雷加還能保護她,而伊莉亞公主和王子在一層樓下的王家育嬰房。」

  「很好,這個『閒話』亞摩利爵士倒無法否認。那如果奧柏倫親王堅持揪出幕後主使呢?」

  「你就說亞摩利爵士是自做主張,妄圖博取新王的寵信。勞勃對雷加的仇恨可謂天下皆知。」

  這話說得通,提利昂勉強承認,但毒蛇不會善罷甘休。「我沒資格質疑您的行動,父親,然而依我之見,您當初實在不該替勞勃·拜拉席恩髒了自己的手。」

  泰溫公爵看著他,仿佛把兒子當成了白癡。「你要這麼以為,倒真該穿上小丑服裝。你仔細想想,我們最後才加入勞勃一邊,必須顯示出誠意才行。而當我把屍體放在王座前面的時候,任何人都明白我們家族已永遠背棄了坦格利安王朝。勞勃自己最欣慰,連他這樣的蠢貨也清楚,只要雷加的孩子留在世上一天,他就坐不穩江山。既然他以英雄自詡,髒活就得別人替他幹噦。」父親聳聳肩,「我承認,他們做得有些過分,尤其不該傷害伊莉亞公主,這是徹頭徹尾的愚蠢。沒了孩子,她本人又沒有意義。」

  「那為何魔山還是動了手?」

  「因為我沒有明確下令他住手。可能我根本就忘記提她,當時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奈德·史塔克率領先鋒軍日夜兼程,自三叉戟河南下,我既怕他搶先一步,以至於造成我們家族和勝利者之間的衝突,又怕伊裡斯為了侮辱我,轉而謀殺詹姆。後者我最擔心。此外:我還怕詹姆由著性子幹出蠢事,」父親握手成拳。「我對格蕾果·克裡岡毫無感情,他只是個管用的工具,打起仗來恐怖駭人而已。那次強暴……誰也不能指責是我下的令……其實,亞摩利爵士已經夠狠了,他對待蕾妮絲公主……事後我問他為何刺這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幾十刀?他說她不斷踢他,又不肯閉嘴。說實話,洛奇要是有諸神賜予蕪菁的智商,就該哄哄孩子,用絲綢軟枕下手。」父親厭惡地下了結論,「他弄得滿手是血。」

  但沒有髒你的手,父親,泰溫·蘭尼斯特卻是清白的。「殺死羅柏·史塔克的,是絲綢軟枕嗎?」

  「他是在艾德慕·徒利的婚宴上給人射死的。這小子非常警惕,不僅把軍隊組織得井井有條,身邊也一直留著侍從和護衛。」

  「瓦德侯爵在自家屋簷下、自家餐桌上謀害客人?」提利昂握手成拳。「凱特琳夫人呢?」

  「也死了。你沒看信上寫嗎,『一雙狼皮為禮』?佛雷家原計劃留她當人質,但顯然出了意外。」

  「他們踐踏賓客權利!」

  「這是瓦德·佛雷幹的,不是我。」

  「瓦德·佛雷是個將死的暴躁老頭,成天只會霸佔年輕女子,並為所受的侵犯斤斤計較。這次惡行是他的主意,我對此並不懷疑,但若非別人作出承諾,諒他沒膽子單獨行動。」

  「那換成你呢?你就放過那小子,告訴瓦德大人不需要幫忙?除非想把這老傻瓜送回史塔克的懷抱,為自己迎來又一年的苦戰。我倒是不明白,在戰場上屠殺一萬土兵與在餐桌邊幹掉十來個貴族相比,前者有何高尚之處?」提利昂無言以對,父親續道,「無論以何種標準而言,我們付出的代價都很低廉。只等黑魚投降,國王將把奔流城賜予艾蒙·佛雷爵士,同時讓藍賽爾和達馮娶佛雷家的姑娘,傑依長大後則嫁給瓦德侯爵的私生子。至於盧斯·波頓,他將被正式冊封為北境守護,並迎送艾莉亞·史塔克返鄉。」

  「艾莉亞·史塔克?」提利昂抬起頭,「嫁到波頓家族?我就知道佛雷沒膽子單獨行動。可這個艾莉亞……瓦裡斯和傑斯林爵士找了大半年都沒著落,應該死了吧?」

  「藍禮不也是?可黑水河一戰他又出了場。」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小指頭比你或瓦裡斯機靈。聽好,波頓大人要為他私生子討個媳婦,我們就給,然後坐視恐怖堡與鐵民爭奪北境,並觀察史塔克家眾諸侯的動向。等春天一到,他們都打得筋疲力盡,我們再乘虛而入,北境將屬￿你和珊莎·史塔克的孩子……假如你能找到勇氣,給我生出一個來的話。你別忘了,要關心女子貞操的可不止喬佛裡一人。」

  我沒有忘,但我希望你這混蛋不要時時提起。「那您覺得珊莎會乖乖配合嗎?」提利昂用惡毒的口吻反問父親,「在我告訴她我們謀殺了她的母親和哥哥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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