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
一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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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斜眼看著羊皮紙,「字。字有什麼用?你答應給金幣,以騎士的榮譽保證。」 「騎士根本沒有榮譽,快感謝我給你上了—課吧,老傢伙。」獵狗腳踢陌客,在雨中疾馳而去。船夫們茌背後咒駡,還有——兩個人扔石頭,但克裡岡對石塊和罵聲全不予理會,很快就消失在陰暗的樹叢中,河流的咆哮也漸漸減弱。「渡船明早之前不會回去,」他道,「而且等到下一批傻瓜到來時,這幫傢伙不會再接受紙上的承諾。如果你的朋友們打算追趕,就得他媽的遊過來!」 艾莉亞蜷身趴下,閉口不語。Valarmorghulis,她悶悶不樂地想,伊林爵士,馬林爵土,喬佛裡國王,瑟曦太后,鄧森,波利佛,『甜嘴』拉夫,格雷果爵士和「記事本」,獵狗,獵狗,獵狗! 等到雨停雲散,她又是顫抖,又是打噴嚏,症狀嚴重之極,克裡岡不得不停下一晚,甚至嘗試點火。結果搜集起來的木頭太潮濕;無論怎麼試,都不足以引燃火星。最後,他厭惡地把所有木頭一腳踢散。「媽的,七層地獄!」他咒駡,「我痛恨火。」 他們坐在橡樹底部濕乎乎的石頭上,邊啃冷硬的幹麵包、臭烘烘的奶酪和熏香腸,邊聽積水從樹葉上滴落,發出緩慢的嗒嗒聲。獵狗用匕首將肉切片,當發現艾莉亞看著匕首時,眼睛眯了起來。「想都別想。」 「我沒有。」她撒謊。 他哼了一聲,以表示看法,同時給了她厚厚一片香腸。艾莉亞用牙齒撕咬香腸,眼睛始終注視著獵狗。「我沒揍過你老姐,」獵狗說,「但如果你逼我,我會揍你。別再想方設法殺我,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她無言以答,便一邊啃香腸,一邊冷冷瞪他。強硬如山,艾莉亞心想。 「至少你會看著我的臉,不錯不錯,小狼女。你喜歡這張臉麼?」 「不喜歡。全燒壞了,醜得很。」 克裡岡用匕首尖挑一塊奶酪給她。小笨蛋,真逃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只會被更糟糕的人逮住。」 「不會,」她堅持,「沒有比你更糟糕的人了。」 「你沒見過我老哥。格雷果有回因為打鼾而殺人,那人是他自己的部下。」他咧嘴笑笑,灼傷的那側臉隨即繃緊,扭曲得詭異可怖。那邊臉頰沒有嘴唇,耳朵也只剩一截斷根。 「其實我認識你哥。」艾莉亞這才想到,也許魔山更糟糕。「他,還有鄧森,波利佛,『甜嘴』拉夫和記事本。」 獵狗似乎很驚訝。「艾德·史塔克的寶貝小女兒怎會認得這幫人?格雷果從不帶他的寵物耗子上朝啊。」 「我是在村子裡遇到他們的。」她吃著奶酪,伸手取過一塊硬面包。「那村子建在湖邊,詹德利、我,還有熱派在那兒被抓,本來還有『綠手』羅米,但『甜嘴』拉夫當時便殺了他,因為他的腳受傷走不動。」 克裡岡的嘴抽搐了一下。「抓你?我老哥抓住你?」他哈哈大笑,這是一陣令人不快的聲響,半似喉音,半如咆哮。「格雷果根本不知道手裡有什麼,對吧?他肯定不知道,否則任憑你怎麼亂踢亂喊,都會把你拖回君臨,扔到瑟曦懷裡。噢,媽的,實在太妙了,我會記得把真相告訴他的——在挖出他的心臟之前。」 這不是他頭一回談論殺魔山。「他是你哥哥耶。」艾莉亞懷疑地說。 「你就沒有想一個親手宰掉的哥哥?」他又大笑,「或者姐姐?」他一定看到她臉上有些反應,因此湊得更近了。「珊莎。對吧?母狼想殺可愛的小小鳥兒。」 「不,」艾莉亞吼回去,「我要殺你!」 「因為我把你的小朋友劈成兩截?我殺的可不只他一個,這點向你保證。你認為我是個怪物,對嗎?好吧,不管怎麼說,是我救了你老姐的命。那天暴民們將她從馬上拽下來,是我殺進去把她帶回城堡,否則她的下場就跟洛麗絲·史鐸克渥斯一樣了。她後來給我唱歌呢,你不知道吧,對不?你老姐給我唱了一支甜美的小曲兒。」 「你撒謊。」她立刻道。 「媽的,其實你知道的連自認為的一半都不到。黑水河?七層地獄,你究竟在想什麼?認為我們要上哪兒去?」 他聲音中的不屑令她猶豫。「回君臨,」她說,「你要把我獻給喬佛裡和太后。」她突然間意識到這不對,從他提問的方式就能知道。但她得說些什麼。 「愚蠢瞎眼的小母狼。」他的嗓音粗糙喑啞,好像鋼鐵摩擦。「去你媽的喬佛裡,去你媽的太后,去你媽的畸形小魔猴。我跟他們的城市沒關係了,跟禦林鐵衛,跟蘭尼斯特家都沒關係了。狗跟獅子能有什麼關係,我問你?」他伸手取過水囊,喝了一大口,然後邊擦嘴,邊將水囊遞給艾莉亞,「這是三叉戟河,小妹妹。三叉戟河!不是黑水河。如果可以的話,自己在腦袋裡畫畫地圖吧,我們明天就能到達國王大道,之後快速前進,直取孿河城。把你交給你母親的將是我,而不是高貴的閃電大王和那玩火的冒牌僧侶,那怪物!」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他咧嘴笑笑。「你以為你的強盜朋友是唯一嗅到贖金氣味的人?唐德利恩搶了我的財產,因此我搶走了你。按我估價,你的價值是他們從我這兒偷走的錢兩倍之多。如果真像你害怕的那樣,把你賣回給蘭尼斯特家,也許能得到更多,但我不會那麼做。就算是狗,也有被踢煩了的時候。嗯,若那少狼主有諸神賜予癩蛤蟆的智力,便會封我做個領主,請求我為他效勞。他需要我,儘管他自個兒也許並不明白。我似乎該用格雷果的頭作見面禮,他會喜歡的。」 「他絕不會收留你,」她狠狠地說,「不會收留你。」 「那我就盡可能多地帶走金子,沖他的臉哈哈大笑,然後騎馬離開。如果他不肯收留,聰明的話就該殺了我,但他不會,據我聽說的情況,他跟他父親太像。對我來說這沒什麼,不管怎樣都是贏家。你也是,小狼女。所以,別再對我又叫又咬,我煩了。閉上嘴巴,照我說的做,也許還能趕得上你舅舅那該死的婚禮。」 第四十八章 瓊恩 母馬筋疲力盡,但瓊恩無法讓它休息。他得趕在馬格拿之前到達長城。假如馬有鞍,他可以在上面睡覺,然而它沒有,光清醒時要保持不掉下來就夠難了。傷腿越來越疼,沒時間讓它癒合,每次上馬都令其再度撕裂。 他登上山坡,看到棕褐色、佈滿車轍的國王大道向北延伸,穿過山岡與平原,便欣慰地拍拍母馬的脖子,「現在只需順著路走,好姑娘,快到長城了。」腿已變得像木頭一樣僵硬,而發燒令他昏昏沉沉,以至於兩次弄錯了方向。 快到長城了。他想像著朋友們在大廳裡喝溫酒的景象。哈布照料水壺,唐納·諾伊鍛爐打鐵,伊蒙學士則在鴉巢下的居所。熊老呢?山姆、葛蘭、憂鬱的艾迪、木假牙的戴文……瓊恩只能祈禱有人逃出先民拳峰。 他也總想起耶哥蕊特。他記得她頭髮的香味,身體的溫暖……還有她割老人喉嚨時的表情。你不該愛她,一個聲音輕聲說。你不該離開她,另一個聲音堅持。他不知父親離開母親,回到凱特琳夫人身邊時,是否也如此左右為難。他發誓忠於史塔克夫人,而我發誓忠於守夜人軍團。 高燒如此厲害,他差點騎過鼴鼠村,渾然不知身在何處。村子大部藏於地底,在殘月光照下,只見幾棟簡陋小屋。妓院是個跟廁所差不多大的小房間,紅燈籠於風中吱嘎作響,如黑暗中窺視的充血眼球。瓊恩在相鄰的馬廄下馬,幾乎是跌落到地,但他立即叫醒兩個男孩。「我需要一匹精力旺盛的駿馬,鞍髻全備。」他用不容爭辯的語氣告訴他們。兩人連忙替他準備好坐騎,還弄來一袋葡萄酒、半條黑麵包。「叫醒村民,」他說,「警告他們。野人過了長城。收拾東西,去黑城堡。」他咬緊牙關,忍痛翻上他們給的黑馬,奮力向北騎去。 東方天際的星星漸漸隱去,長城出現在面前,聳立于樹木與晨霧之上。白色的月光在冰面上閃爍。他催馬沿泥濘濕滑的道路前進,直到看見巨大的冰牆下,黑城堡的木造城樓和石砌高塔如殘破的玩具般散佈在雪地中。初曙照耀,絕境長城閃耀著粉紫光彩。 騎過外圍建築時,沒有崗哨盤問,無人上前阻攔。黑城堡看來跟灰衛堡一樣荒蕪,庭院裡,石頭裂縫間長出脆弱的褐色雜草,燧石兵營的屋頂覆蓋陳雪,哈丁塔北牆上的雪更是堆得老高——瓊恩成為熊老的事務官之前就住在那裡。司令塔表面道道黑斑,那是濃煙溢出窗戶留下的痕跡。大火之後,莫爾蒙搬到了國王塔,但那裡也沒有燈光。從下往上,他無法分辨七百尺高的城牆頂是否有崗哨走動,至少牆南的階梯上沒人,那道之字形階梯就像一記巨大的木頭閃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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