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
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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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紫色的眼睛陡然睜大,那張高貴的嘴巴因震驚而張開。他完全發了瘋,轉過身去,奔向鐵王座。在高牆上無數巨龍的空洞眼窟注視下,詹姆把末代龍王拖下臺階,聽他像豬狗一般地尖叫,聞到屎尿齊流的惡臭,然後用黃金寶劍切開國王的喉嚨。好簡單啊,他時時憶起那一時刻,國王不該就這樣死去吧?羅薩特雖是個無能的火術士,至少還想反抗呢。也真奇怪,他們從不問誰殺掉了羅薩特……唉,怎會有人關心呢?他出身低賤,僅當了兩個星期的首相,不過是瘋王的又一瘋行罷了。 伊利·維斯特林爵士、克雷赫伯爵及父親麾下其他騎士剛好在這時沖進大廳,所以詹姆既沒辦法消失,也沒給牛皮大王們留下盜竊讚美或譴責的機會。只有譴責!看見他們的眼神,他立刻就明白了……還有恐懼。是啊,不管他姓不姓蘭尼斯特,終究是伊裡斯的七衛之一。 「城堡屬我們了,爵士,市區也一樣,」羅蘭德·克雷赫告訴他,但這並非完全屬實。在螺旋梯上,軍械庫裡,坦格利安的死黨仍舊頑抗,格雷果·克裡岡和亞摩利·洛奇正加緊攀登梅葛樓的牆壘,而奈德·史塔克和他的北方人正從國王門魚貫而入。這些克雷赫都不清楚,他甚至對伊裡斯的死也無動於衷:詹姆十多年來都是泰溫公爵的兒子,身為禦林鐵衛才不過一載,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告訴大家瘋王已死,」他命令,「放下武器的,就饒過性命。」 「是否宣佈新王誕生?」克雷赫問。詹姆懂他的暗示:是你父親,是勞勃·拜拉席恩,還是另立新的龍王?他想到逃去龍石島的小王子韋賽裡斯,想到雷加的幼兒伊耿——這時還在梅葛樓他母親懷中呢。一位新的坦格利安君主,重新當上首相的父親。如此一來,狼仔們該如何嗥叫,而那風暴之王又該如何來咽下怒火啊。刹那間,他被迷住了,直到再度看見腳下的屍首,那泓血池正越變越大。「他」的血也流在他倆身上,詹姆心想。「你他媽愛怎麼宣佈就怎麼宣佈,」他告訴克雷赫,接著爬進鐵王座,劍陳于膝,安坐高堂,要看看誰前來領走王國。最後,來了艾德·史塔克。 你也沒資格評判我,史塔克。 在他夢中,死人在燃燒,纏繞著熊熊綠火。詹姆手握金劍在人群中穿梭,剛砍倒一個,立刻便有兩人浮現,怎麼也殺不完…… 直到肋骨挨了布蕾妮一踢,他才從夢中醒來。四周一片漆黑,空中充滿雨的氣息。早餐仍是燕麥餅和醃魚,好歹克裡奧爵士找到一點黑莓。太陽升起之前,他們重新上路。 第十二章 提利昂 太監穿著寬鬆的粉紅絲袍,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走過房門,渾身散發出檸檬的味道。他看見提利昂坐在火爐邊,吃了一驚,頓時停下。「提利昂大人,」他尖聲說,一邊神經質地咯咯笑。 「這麼說你還記得我?真讓人意想不到。」 「看到您如此強壯健康,實在是太好了。」瓦裡斯的微笑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但我得承認,沒想到會在自個兒陋室裡碰見您。」 「的確是陋室,陋得有些誇張。」提利昂專等父親傳喚瓦裡斯之後,才悄悄溜進來。太監的住處位於北城牆下,小而局促,僅包括三間緊湊的無窗房間。「我本希望找到幾大桶有趣的秘密,卻連一張紙都沒發現。」八爪蜘蛛來來往往一定有秘密通道,可惜在這方面,他仍舊一無所獲。「而且啊,諸神在上,你酒壺裡裝的居然是水,」提利昂續道,「臥房不比棺材大,而床……它確實是石頭做的呢,還是感覺上如此?」 瓦裡斯關門上栓。「大人啊,背痛把我折磨得不行,非得睡硬東西。」 「我以為你是睡羽毛床的人。」 「這太令人驚訝了,怎能這樣誤會我呢?難道您在生我的氣?」 「哪裡,我說了,我當你是我的血親骨肉一般地信賴。」 「唉,尊敬的好大人,黑水河之戰後我躲在一邊是有難處,您瞧,我的處境十分微妙,而您的疤痕又如此可怕……」他誇張地聳聳肩,「您那可憐的鼻子……」 提利昂惱火地揉揉傷疤。「也許我該換個新鼻子,純金打造。你有什麼建議,瓦裡斯?我能不能裝個像你那樣可以嗅出秘密的鼻子?我能不能告訴金匠,照我父親的鼻子打造?」他笑笑。「我那高貴的父親大人近來忠勤國事,鞠躬盡瘁,終日不見人影。告訴我,他真的恢復了派席爾大學士的重臣席位?」 「沒錯,大人。」 「對此,我應該感謝我那親愛的老姐?」派席爾是姐姐的爪牙,提利昂剝奪了他的職位、尊嚴乃至鬍鬚,並將他扔進黑牢。 「並非如此,大人,這是由於舊鎮的博士們的壓力。他們堅持派席爾必須複職,因為任免大學士應由樞機會決定。」 該死的蠢貨們,提利昂心想,「記得殘酷的梅葛用劊子手罷免了三個。」 「非常正確,」瓦裡斯說,「伊耿二世還把格拉底斯國師拿去喂龍。」 「可惜啊,我沒有龍,不過可以把派席爾浸到野火裡面點燃,效果相差無幾。對此,學城會怎麼看呢?」 「哎喲,別那麼狠心,人家博士們也只是秉承傳統嘛。」太監竊笑。「其實,樞機會挺機靈的,早就接受了派席爾下臺的既成事實,並著手選擇繼任者。起初,他們詳細考量皮匠之子特奎因學士和流浪騎士的私生子艾瑞克學士,好表明能力優先於出生,最後呢,定下的人選卻是葛蒙學士,高庭提利爾家族的成員。我把消息報告您父親大人,他立即採取了行動。」 樞機會於舊鎮的學城裡召開,提利昂心想,會談的內容都是秘密,毫無疑問,瓦裡斯在哪兒也有小小鳥。「我明白了,父親決定在玫瑰綻放前將其摘下。」他忍不住低聲輕笑。「派席爾是個討厭的蛤蟆,但蘭尼斯特的蛤蟆總好過提利爾的蛤蟆,對吧?」 「派席爾大學士一直是你們家族的朋友,」瓦裡斯甜膩膩地說,「假如您得知柏洛斯?布勞恩爵士也官復原職,或許會更為欣慰。」 柏洛斯?布勞恩的白袍被瑟曦親自剝奪,因為當拜瓦特在羅斯比路上虜走托曼時,他沒有誓死捍衛她的兒子。他不是提利昂的朋友,但經過此事,大概也同樣痛恨瑟曦。這點很重要。「布勞恩是個虛張聲勢的懦夫,」他輕描淡寫地說。 「是嗎?噢,真可悲啊。不過哪,按照傳統,禦林鐵衛是終身職,或許柏洛斯將來會有用處。經過這次磨難,他無疑會變得非常忠誠。」 「對我父親忠誠,」提利昂尖刻地說。 「談到禦林鐵衛……我在想,您這次令人驚喜的造訪是否跟柏洛斯爵士去世的弟兄,咱們英勇的曼登?穆爾爵士有關呢?」太監摸摸撲粉的臉頰。「你的波隆似乎突然對他產生了興趣。」 波隆已盡其所能地調查過曼登爵士,但毫無疑問,瓦裡斯知道的更多……假如他願意分享的話。「那人似乎少有親朋,」提利昂謹慎地說。 「可惜啊,」瓦裡斯說,「噢,真可惜,若您肯將搜查範圍擴大到艾林穀,或許就能發現他的親戚了。但在君臨嘛……艾林公爵將他帶來,勞勃賜予他白袍,僅此而已,倆人都沒給他多餘的關懷。而他儘管實力超群,卻不是那種老百姓願意在比武會上為之歡呼喝彩的人,更奇怪的是,他和自個兒的鐵衛弟兄們也沒往來。有人曾聽巴利斯坦爵士言道,曼登爵士沒有朋友,惟有寶劍,沒有生活,惟有職責……您看,我覺得賽爾彌這話不完全是稱讚。只需仔細想一想,就會覺得其中的古怪,不是嗎?他完全是理想中的禦林鐵衛,沒有任何家室牽累,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守護國王。而今他死得也符合禦林鐵衛的標準,手中擎劍,為了守護王族而英勇獻身。」太監膩膩一笑,目光銳利地盯著他。 你的意思是,企圖謀害王族而死於非命?提利昂懷疑瓦裡斯知道的比說出來的多。剛才所言與波隆的報告大致相同,對他來說都不是新聞。他需要的是一個連接瑟曦的環節,以證明曼登爵士是她的爪牙。沒有人能夠隨心所欲,他苦澀地反思,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不是為曼登爵士而來。」 「我看出來了,」太監穿過屋子,來到盛水的酒壺邊。「需要我為您效勞嗎,大人?」他邊說邊斟滿一杯。 「好的。但我要的不是水,」他雙手交疊,「我要你把雪伊帶來。」 瓦裡斯吮了一口。「這明智嗎,大人?她是個既親切又可愛的孩子,假如被您父親大人吊死,真是太令人傷心了。」 太監知道這點他不奇怪。「對,這不是明智之舉,簡直稱得上瘋狂。但我想見她最後一面,之後再把人送走,因為我實在受不了離得這麼近,卻不能和她親熱。」 「我理解。」 你怎麼可能理解?提利昂昨天剛見過雪伊,當時她正提著水桶攀爬螺旋梯。一個年輕騎士前來幫忙,她觸碰他的手臂,還朝他微笑,提利昂見了腸子打結。他和她擦肩而過,僅隔幾寸之遙,他往下走,她向上攀,鼻孔裡是她頭髮的清香。「大人,」她一邊說,一邊屈膝行禮,他心裡好想伸手抓她,當場親吻,但現實中卻只能僵硬地點頭,蹣跚著走開。「我見過她幾次,」他告訴瓦裡斯,「但不敢說話。我懷疑自己所有的行動均受到監視。」 「好大人,您這麼懷疑就對了。」 「誰?」他抬起頭。 「凱特布萊克兄弟經常向您可愛的姐姐彙報您的情況。」 「該死,我付給這三個卑鄙小人多少金子……你認為,我有沒可能用更多錢把他們收買回來?」 「機會總是存在,但如果我是你,不會把寶押這上面。他們仨都當騎士了,而且令姐許諾他們繼續晉升。」太監唇邊泛起一抹壞笑。「最年長的那個,禦林鐵衛的奧斯蒙爵士,還夢想其他形式的……寵愛……咯咯。太后陛下每提供一個銅板,您也可以相應加價,這點我不懷疑,但她有一個資源,您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七層地獄啊,提利昂心想,「瑟曦找奧斯蒙?凱特布萊克出軌?」 「噢,天哪,我可沒這麼說,這是多可怕的事,您不覺得嗎?不過呢,太后陛下只需略微暗示……或許明天,或許等婚禮結束……一次微笑,一聲低語,一句猥褻的俏皮話……不經意間用胸部蹭蹭他的袖子……就夠了嘛。唉,說到底,這些事情,太監怎會懂呢?」他的舌尖象一隻害羞的粉紅動物,滑過下嘴唇。 假如我能設法讓他們逾越調情的界限,並安排父親捉殲在床……提利昂摸摸鼻子上的傷疤。他想不出該怎麼做,也許將來會有計劃。「監視我的只有凱特布萊克兄弟?」 「真那樣就好啦,大人,恐怕有許多雙眼睛在注視您喲。您……怎麼說好呢?十分引人注目,而且我必須很難過地承認,您不大受人愛戴。傑諾斯?史林特的兒子們很樂意為父報仇,還有咱們親愛的培提爾,君臨城內一半妓院都有他的朋友。假如您笨到造訪其中任何一家,他便會知道,然後您父親大人也會知道。」 比我擔心的更糟。「我父親呢?他派誰來監視我?」 這回太監大笑出聲。「哈哈,那個嘛,就是我啊,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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