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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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忠實地拔出最後那枝箭,搭在長弓上,拉起,發射。這次他完成得很迅速,不像前兩次那麼眯著眼睛痛苦地瞄準。箭矢擊中炭筆勾勒的人形胸膛下方,顫動不休。「我打中他了!」豬頭爵士驚訝地喊,「葛蘭,看到了嗎?艾迪,看哪,我打中他了!」 「對,穿過了肋骨。」葛蘭說。 「我殺了他?」胖子想弄清楚。 托勒特聳聳肩,「也許戳穿了肺,如果他有肺的話。基本上,樹木是沒有,這是自然規律。」他從山姆手中接過長弓,「我見過更糟的射擊,是的,噢,自己也出過嗅。」 豬頭爵士一臉喜色。你還以為他真幹出了什麼大事!不過當他瞧見齊特和他的狗,笑容卻立即收斂,並很快消失了。 「你打中了一棵樹,」齊特說,「若換作曼斯·雷德的手下呢?他們不會呆站著,伸出枝葉沙沙作響,噢,不會的。他們會撲過來,在你耳邊尖叫,讓你尿褲子,我敢打賭!他們會用斧子砍進這對小小的豬眼睛之間,你這輩子最後聽到的聲音將是頭骨破碎的轟鳴。」 胖子渾身發抖。憂鬱的艾迪把手放在他肩上。「兄弟,」他莊重地說,「你發生的事不意味著山姆威爾會重演。」 「什麼,托勒特?」 「砍碎你頭骨的斧子,你的腦漿難道不是有一半流到地上教狗吃了?」 大蠢材葛蘭樂了,連山姆威爾都擠出一點微弱的笑容。齊特踢著最近的狗,拉起繩子,調頭去爬山。儘管笑,豬頭爵士,到晚上看誰笑到最後。他想把托勒特也幹掉。陰沉的馬臉蠢貨,沒你好果子吃。 即使從拳峰這頭,踏在最平緩的山坡上,攀登依舊艱辛。剛到山腰,狗們又開始咆哮拖拉,大概以為終於要開飯了。他讓它們嘗了嘗靴子的滋味,還給那頭又醜又大居然敢反咬他的狗一頓鞭子。栓好它們,他立即跑去報告。「痕跡正如巨人報告的那樣,可狗聞不到什麼,」他在莫爾蒙的黑色大帳篷前對總司令說,「或許給河流沖刷過,也或許只是過時的痕跡。」 「遺憾,」禿頂的莫爾蒙司令滿臉雜亂的灰鬍子,聲音跟神情一樣疲憊,「吃點鮮肉可以改善大家的生活。」他肩上的烏鴉邊點頭邊複誦,「鮮肉,鮮肉。鮮肉。」 咱們可以把那些該死的狗烤了,齊特心想,幸好在熊老遣散之前管住了嘴巴。這是我最後一次向這傢伙低頭,他滿意地認定。回來的路上越來越冷,狗們在堅實的凍土上悽楚地擠作一團,齊特有些渴望爬進它們中間。他壓下念頭,找來一塊羊毛圍巾裹臉,只在嘴邊留出一道小縫。不斷走動似乎會好過點,於是他嚼上一片酸葉子,繞著環牆緩緩踱步,不時和站崗的弟兄分兩口,傾聽他們說話。白天站哨的沒一個參加他的密謀,雖然如此,多聽聽別人的想法總沒錯。 絕大多數人的想法就是天真他媽的冷。 人影變長,寒風漸強。風鑽過環牆的石縫,發出高亢尖細的聲響。「我討厭這聲音,」小個子巨人說,「讓我想起哭鬧著要奶喝的嬰兒。」 他踱回狗群旁,拉克正等他。「當官的又被召進熊老帳篷裡,似乎在激烈爭論。」 「那是他們的事,」齊特說,「他們出身高貴——班恩除外——可以用言語代替美酒沉醉其中。」 拉克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大呆瓜在盤算那只鳥,」他告誡,四下斜倪確保沒人靠近,「剛才還問能不能為這臭東西預備些玉米。」 「烏鴉,」齊特說,「可以吃屍體。」 拉克咧嘴一笑,「也許,他的?」 或是你的。照齊特看,大漢比拉克更有用。「別再惹小保羅。你幹你的,他幹他的。」 等他終於擺脫姐妹男,坐下來磨劍時,樹間只剩最後幾縷陽光。戴著手套工作真他媽不容易,可又不能摘下來。天這麼冷,那個蠢才敢赤手空拳觸摸鋼鐵立即就會失去一片皮膚。 太陽終於沉沒,狗們嗚咽不止。他給了它們清水和又一陣咒駡,「再等半晚,你們就可以開野餐去了。」這時他聞到飯香。 齊特從廚子哈克那裡領到自己那份硬面包、蠶豆和培根湯。戴文也在篝火邊,「林子裡太安靜,」老林務官說,「河邊沒有青蛙,樹上沒有貓頭鷹,沒見過這麼死氣沉沉的森林。」 「你這牙齒的聲音才死氣沉沉咧。」哈克道。 戴文的木假牙劈啪作響,「連狼也找不到,以前是有的,現在卻沒了。依你看,它們會上哪兒去?」 「比這兒暖和的地方,」齊特說。 篝火旁坐著一打兄弟,其中有四個參加了他的密謀。他邊吃邊眯眼依次打量每個傢伙,看看有沒有誰露出馬腳。短刃十分平靜,默默坐著磨劍,一如既往;親愛的唐納·希山繼續說他的低級玩笑。他有白潔的牙齒,肥厚的紅嘴唇,黃頭髮梳成時髦的樣式披在肩膀。他愛宣稱自己是蘭尼斯特家的私生子,說不定真是,但齊特看中的並非面貌或出身,選唐納·希山是因為他靠得住。 對林務官索伍德他可沒那麼有信心,此人的鼾聲本來比干的活兒出名,可現在他表現得如此焦躁,讓人覺得他是再也不會打呼嚕了。馬斯林更糟,寒風在呼嘯,齊特卻能看到他臉上不斷淌下汗水,火光下汗珠閃爍,活像潮濕的小鑽石。他也不吃東西,只呆呆瞪著湯碗,仿佛飯香讓人作嘔似的。我得看緊這傢伙,齊特心想。 「集合!」十幾個聲音同時叫喊,頓時傳遍山頂營地的每個角落,「守夜人軍團的漢子們!到中央營火邊集合!」 齊特皺緊眉頭,幾口灌下菜湯,加入其他人的行列。 熊老挺立在火堆前,在他身後,斯莫伍德、洛克、威勒斯和班恩站成一列。莫爾蒙身披厚實的黑毛皮斗篷,烏鴉棲息在肩上,整理著黑羽毛。不會是好事。齊特擠在黃伯納和某個來自影子塔的弟兄之間。除開森林裡的哨兵和圍牆上的守衛外所有人都到齊之後,莫爾蒙清清喉嚨,吐了口唾沫,水星子還沒到地面就結了冰。「弟兄們,」他說,「守夜人軍團的漢子們!」 「漢子!」他的烏鴉尖叫,「漢子!漢子!」 「野人們出發了,正順著乳河走出山區,索倫確信敵軍前鋒將于十天后抵達這裡。他們中最有經驗的掠襲者在狗頭哈獁的率領下組成先鋒部隊,剩下的要麼作後衛,要麼護衛曼斯·雷德本人,要麼就是為保衛漫長的隊伍而分散開來。敵人趕著牛、騾子、馬……但牲口不夠,多數人只能步行,沒有武裝,未經訓練,就連擁有的武器也多半是獸骨、石器,並非鋼鐵。此外,他們還拖帶著婦女、兒童、成群的山羊和綿羊……一切一切所擁有的東西。總而言之,雖然敵人為數眾多,卻易受打擊……他們甚至不知我們的存在——至少我們如此祈禱。」 他們不知才怪!齊特心想,你這該死、愚昧的老白癡,他們當然知道,這跟太陽會升起一樣明顯!斷掌科林沒回來,不是嗎?賈曼·布克威爾也沒回來,不是嗎?只要他們兩隊人中任一個給野人逮住,媽的,我們早暴露了。 斯莫伍德邁步向前。「曼斯·雷德打算衝破長城,將血腥的戰爭帶給七大王國,很好,我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明天就把戰爭帶給他。」 「黎明時分,我們全力進發。」人群開始竊竊私語,熊老續道。「先向北,接著轉向西,繞個大彎。等回頭時,哈獁的前鋒早該越過了拳峰。霜雪之牙腳下有很多可供埋伏的曲折小峽谷。敵人的隊伍綿延無數裡,咱們就從多個方向同時襲擊,讓他們以為我們有三千人,而不只三百。」 「畢其功於一役,在敵人騎兵返回前撤退,」索倫·斯莫伍德說,「他們要追,就讓他們追個痛快,我們正好繞回去攻擊隊伍另一頭。燒掉車子,驅散牲口,盡可能屠殺他們的人。如果辦得到的話,最好幹掉曼斯·雷德本人。只要能逼他們各自逃命,滾回茅屋山洞去,就算大功告成:即便事有不順,咱們也可以在去長城的途中不斷騷擾對方,讓他們用無數屍首作路標。」 「可他們人多勢眾,」齊特身後的某人說。 「我們是去送死。」這是馬斯林的聲音,虛弱而恐慌。 「送死,」莫爾蒙的烏鴉一邊尖叫,一邊拍打黑色的翅膀,「送死,送死,送死。」 「我們中許多人會死,」莫爾蒙道,「也許集體殉職。可正如一千年前另一位總司令所說,這不正是人們要我們披上黑衣的原因嗎?牢記你們的誓言,弟兄們。我們是黑暗中的利劍,長城上的守衛……」 「抵禦寒冷的烈焰。」馬拉多·洛克爵士拔出長劍。 「破曉時分的光線,」其他人回應,又有幾把長劍出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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