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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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的臉沉了下來。一時間她還以為他控制不住脾氣了,不過最後他突然道,「去神木林。如果你堅持要談的話。」 她隨他走過長廊,來到神木林的入口。艾德慕發火時總是陰沉著臉,悶悶不樂。凱特琳為自己傷害到他感到很抱歉,但如今事態嚴重,也顧不得他的自尊了。當林木間只剩下姐弟倆,艾德慕回頭看她。 「你沒有和泰溫大人正面對陣的兵力,」她直率地說。 「我聚集了我家所有的勢力,一共八千步兵,三千馬隊,」艾德慕道。 「這意味著泰溫大人的軍隊幾乎是你的兩倍。」 「羅柏在更艱苦的情況下尚能贏得勝利,」艾德慕回答,「而我有周密的計劃。你忘了我們還有盧斯·波頓,泰溫公爵在綠叉河畔打敗了他,卻沒乘勝追擊。現在,當泰溫公爵離開赫倫堡後,波頓重新佔領了紅寶石灘和十字路口。他手中有一萬士兵。我已給赫曼·陶哈下令,讓他帶著羅柏留駐孿河城的部隊南下會合——」 「艾德慕,羅柏讓這些人留守孿河城,確保瓦德大人不生二心。」 「他沒有二心,」艾德慕固執地說。「在囈語森林,佛雷家的人英勇奮戰,我們還聽說,老爵士史提夫倫在牛津戰死疆場。萊曼爵士、黑瓦德及其他人隨羅柏西征,馬丁留在這裡,出色地完成斥候任務,而派溫爵士又護送你平安地去了藍禮那邊。諸神在上,我們還能要求他們什麼?羅柏已和瓦德大人的女兒訂了婚,聽說盧斯·波頓也娶了一個。對了,你不是還收他兩個孫子在臨冬城當養子麼?」 「必要時,養子就是人質。」她還不知史提夫倫爵士的死訊,也不知波頓的婚事。 「那我們有了兩個,這不更保險了?聽我說,凱特,波頓需要佛雷的人馬,也需要赫曼爵士的人。我已明令他進軍奪回赫倫堡。」 「這任務可不簡單。」 「沒錯,但只要此城陷落,泰溫公爵便無處可退。我自己的軍隊將在紅叉河的渡口頑強抗擊他的渡河企圖。他若打算強渡,下場將和當年三叉戟河畔的雷加一樣。他若退回去,則被夾在奔流城和赫倫堡之間進退維谷,只等羅柏回師,我們便能乾淨徹底地消滅他。」 弟弟的聲音裡有無比的自信,但凱特琳是多麼希望羅柏沒把布林登叔叔也帶走啊。黑魚一生經歷大小數十場戰鬥,艾德慕只經歷過一次,這惟一的一次還是一敗塗地。 「這是個很棒的計劃,」他總結。「泰陀斯大人這麼說,傑諾斯大人也這麼說。你想想,布萊伍德和佈雷肯什麼時候就不確定的事達成過一致呢?」 「該怎樣就怎樣吧。」她突然覺得很疲憊。或許她不該反對他,或許這真是個了不起的計劃,而她懷有的不過是婦人之慮。她只希望奈德能在這裡,或是布林登叔叔,或是……「你問過父親的意見嗎?」 「父親現在的情形,怎能操勞這些戰略問題?兩天之前,他還計劃讓你嫁給布蘭登·史塔克呢!你不信就自己去瞧瞧。這計劃會奏效的,凱特,你等著瞧。」 「我希望如此,艾德慕。我真心希望。」她吻了弟弟,讓他瞭解她的心意,接著便去找父親。 霍斯特·徒利公爵和她離他南下那天沒什麼差別——臥病在床,形容枯槁,皮膚蒼白粘濕。屋裡充滿疾病的味道,這股氣息混合著病人的尿汗和藥品的氣味,令人作嘔。她拉開床幔,父親發出一聲低吟,顫抖著張開眼睛。他久久凝視她,仿佛弄不懂她是誰,或是懷疑她要幹什麼。 「爸爸。」她親吻他,「我回來了。」 他似乎記起她來。「你走了啊,」他喃喃地說,嘴唇幾乎不能移動。 「是的,」她說。「羅柏派我去了南方,不過我很快便回來了。」 「南方……哪兒……是南方的鷹巢城吧,親愛的?我記不得了……噢,我的心肝寶貝,我害怕……你原諒我了嗎,孩子?」老人的淚水靜靜地從臉頰滑落。 「你沒做什麼需要我原諒的事,爸爸。」她把他軟塌的白髮向後一攏,撫摸他的額頭。不管學士用了多少藥,他體內仍有高熱燃燒。 「這安排再好不過,」父親低語。「瓊恩是個好人,好人……強壯,善良……照顧你……他會好好照顧……況且他出生高貴,聽我說,你一定要去,我是你的父親……你的父親……你要和凱特一起結婚,是的,你要和……」 他以為我是萊莎,凱特琳意識到。諸神慈悲,他說起話來當我倆都還沒結婚。 父親用雙手緊緊攥住她的手,顫抖的手掌活像一對受驚的白鴿。「那小子……無恥之徒……不准再提那個名字,你的責任……你的母親,她若在世……」一陣疼痛的痙攣突然穿透全身,霍斯特大人不禁叫喊起來。「噢,諸神饒恕我吧,饒恕我,饒恕我。我的藥……」 韋曼師傅當下便閃進門內,端著杯子給他灌藥。霍斯特公爵像個吃奶的嬰兒一般急切地吮吸稠白的飲料。寧靜終於回到他的身軀。「他馬上就會睡著了,夫人,」藥杯喝幹之後,學士對她說。殘存的罌粟奶汁在父親唇邊圍成又黏又白的圓圈,韋曼師傅用衣袖替他擦拭。 凱特琳看不下去了。霍斯特·徒利曾是個多麼堅強而驕傲的人,如今變成這副模樣,真讓她心中隱隱作痛。她走出去,站在陽臺上。下方的庭院擠滿難民,人來人往,十分嘈雜;但城牆之外,大河悠悠,純粹不染,亙古長流。這是他的大河,再過不久,它們將送他踏上最後一段旅程,領他回歸於它們之中。 韋曼學士隨她出來。「夫人,」他輕柔地說,「我已盡了全力,但只怕他撐不了多久。派信使通知他弟弟吧,叫布林登爵士回來。」 「好的,」凱特琳說,聲音因悲傷而粗濁。 「是不是把萊莎夫人也請來?」 「萊莎不會來。」 「如果您給她寫封親筆信,也許……」 「唉,你認為有效,我就寫吧。」她不禁揣測萊莎的那個「無恥小子」到底是誰。大概是某個年輕侍從或雇傭騎士……不過從父親這麼激烈的反應看來,也許只是個商人之子或低賤的學徒一類,甚至是個歌手。萊莎最喜歡歌手。我不想責怪她,不管瓊恩·艾林有多高貴,畢竟他比父親都還整整大出二十歲。 弟弟把她與萊莎在少女時代同居的塔樓清掃出來給她住。想到能再睡上那張羽毛床,這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壁爐必定早早燃起溫暖的火焰,躺上那床,整個世界便不再黯淡。 然而在臥室門口等她的卻是烏瑟萊斯·韋恩,在他身邊還有兩個灰衣女人,面容藏在兜帽之內,只露出兩隻眼睛。凱特琳當下便明白過來。「奈德?」 靜默修女們垂下目光。烏瑟萊斯道,「克裡奧爵士把他從君臨帶回來了,夫人。」 「帶我去見他,」她命令。 他們讓他躺在一張擱板桌上,用一面旗幟覆蓋他的身軀,那是史塔克家族的白底灰色冰原奔狼旗。「我想看看他,」凱特林說。 「只有骨骼存留了,夫人。」 「我想看看他,」她重複。 一名靜默修女掀開旗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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