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
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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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按捺不住。「你還說你結婚了,懷了孩子……」 「噢,這句也不假。」阿莎一躍而起。「拉夫,拿來,」她朝著一位正表演手指舞的大漢高叫,伸出一隻手掌。他看見她,轉了個圈,一把斧子脫手飛來。利斧劃過一把又一把火炬,翻滾的刀刃閃動著寒光。席恩幾乎便要窒息。只見阿莎淩空接住飛斧,「砰」地一聲猛紮在長桌上。他的餐盤成了兩半,斗篷濺滿油脂。「這是我的夫君老爺,」姐姐將手伸進上衣,從雙乳之間拔出一把匕首,「這是我的乳兒寶寶。」 席恩·葛雷喬伊不知自己這時是副什麼模樣,他只聽到一瞬之間大廳裡轟然暴笑,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即便父親也不自禁地笑了,諸神該死,維克塔利昂叔叔笑得都快背氣了。他所能想到的最佳應對便是跟著擠出幾絲神經質的笑容。我們看看誰笑到最後,臭婊子。 阿莎從桌上拔出斧頭,擲回給舞蹈者,四周傳來口哨和歡呼。「你好好想想,我是怎麼教你挑選船員的。」奴隸端來盛魚的淺盤,她用匕首尖挑起醃魚,大吃起來。「假如你肯費點心去瞭解西格林的背景,我怎麼作弄得了你?當了十年的狼仔,如今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回來,以為自己便是群島的王子,可你什麼都不懂,什麼人都不瞭解。憑什麼別人要為你而戰,為你而死?」 「因為依律法,我生來便是他們的王子,」席恩生硬地答道。 「按照青綠之地的律法,也許沒錯。但在這裡,我們有自己的規則,你難道忘了嗎?」 席恩板起臉孔,回頭凝視面前的餐盤。他的雙腿旱就濺滿魚肉,這才想起吆喝奴隸前來清理。我半輩子渴望著回家,為了啥?為了嘲笑與漠視?這不是他記憶中的派克。不過他真的有記憶嗎?他們抓他去當養子時他實在太小了。 席間菜色乏善可陳,惟有一盤盤燉魚,黑麵包,以及未加香料的烤羊肉等,其中席恩覺得最可口的是洋蔥餡餅。當最後幾盤菜也被端掉時,他還在猛灌麥酒和葡萄酒。 巴隆·葛雷喬伊大王從海石之位上起身。「喝完酒到我書房集合,」他命令高臺上的眾人。「我要公佈計劃,」他不再多說,轉身離去,兩名貼身護衛緊隨左右。他的弟弟們立刻跟進。席恩也站起來。 「我的小弟真是個急驚風。」阿莎舉起角杯,叫人拿來更多麥酒。 「我們父親大人在等呢。」 「唉,他都等了那麼多年,再多等會兒又何妨……可你要怕他發火呢,就趕緊想辦法追上去吧。再怎麼說,也不能落在兩位叔叔後面哦,」她笑了,「可不,他們一個隻喝海水,另一個是笨重的灰公牛,只怕還會迷路呢。」 席恩坐回去,心煩意亂。「我不會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跑。」 「不跟男人,專跟女生的屁股?」 「夠了!我沒有主動來撓你雞巴。」 「天哪,我沒長啊,您不會忘了吧?而您呢,片刻工夫便把我全身上下撓了個遍!」 他感到紅暈爬上臉頰,「我是個男人,有男人的正常欲望。而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呵,我是含羞的少女嘛。」阿莎飛快出手,在桌底擠了一下那話兒。席恩差點從椅子上摔下。「怎麼,弟弟,不想我為你撐船返航啦?」 「你不會嫁人的,」席恩決定,「等我稱王,頭一件事便是扔你去當靜默修女。」他歪歪斜斜地站起身子,蹣跚地邁步去找父親。 走上通往海中塔的吊橋時,雨開始落下。他的胃像下方的浪濤一樣翻湧,過多的酒精使他東倒西歪。席恩咬緊牙關,緊拽繩索,勉力向前,想像著手裡攫的是阿莎的脖子。 書房和平日一樣潮濕通風。父親裹著一身海豹皮長袍,端坐於火盆前,兩個弟弟分坐兩旁。席恩進門時,維克塔利昂正談到潮汛和風向,巴隆大王揮手制止他,「我把一切都計劃好了。你只需留心傾聽便行。」 「我有些建議——」 「需要你建言時我自會開口,」父親道。「我們剛接到老威克島的飛鳥傳信,達格摩帶著卓鼓家和斯通浩斯家正在路上。惟願神靈賜予順風,他們一趕到我們就大舉行動……首先是你,我打算派你擔任先鋒,席恩。你將率領八艘長船航往北——」 「八艘?」他脹紅了臉,「八艘船能幹什麼?」 「你的任務是襲擊磐石海岸,掠奪沿海漁村,擊沉見到的每一條船。也許你能把幾個北方老爺從他們的石碉堡裡引出來。伊倫會跟著你,還有裂顎達格摩。」 「願神聖的淹神賜福我們的寶劍,」牧師應道。 這感覺就像被猛扇了一巴掌。交給他的是一點掠奪的工作,燒毀漁夫的茅屋,姦污他們醜陋的女兒,巴隆大王不信他能幹點別的!而且就辦這點事他也不能自主,必須忍受濕發的臉色和責駡,外加裂顎達格摩這老小子,這不是打算架空他,擺他做樣子麼! 「我的女兒阿莎,」巴隆續道,席恩回頭看見姐姐無聲地閃進來,「你將率領三十條長船去海龍角,記住,你的手下務必精挑細選。只等潮汛到來,便在深林堡以北登陸。行動要快,一定要在他們察覺之前替我拿下城堡。」 阿莎笑得活像泡在黃油裡的貓咪。「我早想要座城堡啦,」她甜甜地說。 「這個便給你。」 席恩緊咬舌根。深林堡是葛洛佛家族的要塞。如今羅貝特和蓋伯特都在南方打仗,城內一定防守空虛,鐵民們只需拿下它,就如同在北境的心臟裡打進了一個楔子。我才該是那個被派去奪取深林堡的人,我比她熟悉狀況。從前,他曾多次跟隨艾德·史塔克拜訪葛洛佛家族。 「維克塔利昂,」巴隆大王對弟弟說,「最重要的一擊交給你完成。當我的孩子們四面出擊時,臨冬城必定有所反應。這時你航到鹽矛灘,順著熱浪河上行一定不會有什麼阻礙。越過它們後,離卡林灣便不足二十裡之遙。頸澤是王國的咽喉要道,我們已能控制整個西海,一旦再掌握了卡林灣,小畜生就回不了家了……若他蠢到想蠻幹,他現在的敵手便會從南方緊逼而來,一直追到堤道,那時這小鬼羅柏可就真成了瓶中鼠嘍。」 席恩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大膽的計劃,父親,但您可曾想過北境諸城的領主——」 巴隆大王不等他說完:「領主老爺們都和小畜生一起去南方啦。留下的都是些膽小鬼、糟老頭和啥也不懂的小孩。一個接一個,他們要麼投降,要麼受死。臨冬城或許能堅守個一年半載,但那又怎樣?地盤都是我們的了,森林、田野和廳堂屬我們,我們將把他們的屬民抓來當奴隸和鹽妾。」 伊倫·葛雷喬伊高舉雙手:「汪洋的怒火終將爆發,偉大的淹神將在青綠之地獲得威權!」 「逝者不死,」維克塔利昂吟道,巴隆大王和阿莎齊聲回應,席恩別無選擇,也只得跟著念叨。然後大家便離開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索橋在腳底不停翻騰扭動。席恩·葛雷喬伊在橋中央停下,呆望著下方的巨礁。驚濤拍石的巨響縈繞於耳,他品嘗著嘴邊海鹽的味道。一陣突來的狂風讓他失去平衡,跪倒在橋上。 阿莎扶起他,「你喝太多啦,弟弟。」 席恩靠在她肩膀,任她領著自己一步又一步走過滲雨的木板。「我更喜歡那個叫伊斯格蕊的你,」他控訴般地喊。 她笑了,「這很公平麼。你知道,我更喜歡九歲時候的你。」 第二十六章 提利昂 輕柔的豎琴聲透過門扉傳來,混合著笛子的顫音。雖然歌手的嗓門隔著厚厚的門板聽不真切,但歌詞卻是提利昂再熟悉也不過的:我愛上一位美如夏日的姑娘,陽光照在她的秀髮…… 今晚在太后臥室門外把守的是馬林·特蘭爵士。提利昂的出現讓他有些為難,只好含含糊糊地說聲「大人」,活像個心懷不忿的孩子,隨後開了門。他大步跨入姐姐的臥室,歌聲嘎然而止。 瑟曦赤裸雙腳,倚靠在一堆墊子上,金色的秀髮蓬亂而美麗。她抬起頭,一身金綠相間的錦袍映出閃爍的燭光。「親愛的姐姐,」提利昂道,「你今晚看上去真迷人。」他轉向歌手,「你也是,堂弟。真沒想到,你的嗓音這麼動人。」 聽見恭維,藍賽爾爵士繃起了臉,也許他意識到受了嘲笑。提利昂覺得這小子自從被封為騎士後,似乎拔高了三寸。藍賽爾有濃密的黃棕頭髮和蘭尼斯特家招牌式的碧眼,上唇留了一層柔軟的金色茸須。他年方十六,和其他少年一樣,對一切都那麼肯定,毫無幽默感和自省心。與生俱來的金髮碧眼和強壯英俊的外表使他愈加自傲,最近的擢升更讓他氣焰囂張。「太后陛下召喚你了嗎?」少年當即質問。 「呵,這我倒不記得,」提利昂承認,「實在很遺憾,打攪你們的雅興,藍賽爾。事實上,我有要事跟我姐姐商量。」 瑟曦懷疑地看著他,「你來這兒別說是為了那些乞丐幫的傢伙,省省吧,提利昂,少來煩我。我不能讓他們在大街上公然散播肮髒的謀逆邪說,就讓他們在黑牢裡互相說教去。」 「他們該慶倖有一位仁慈的太后,」藍賽爾補充道,「換作是我,非拔了他們舌頭不可!」 「有個傢伙居然聲稱諸神將懲罰我們,因為詹姆謀害了正統的國王,」瑟曦嚷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提利昂,我已經給了你充足的時間去料理這些滿身蝨子的傢伙,但你和你的傑斯林爵士什麼也沒做,我只好把擔子交給維拉爾。」 「他可真聽話,」事實上,提利昂當時很惱火,紅袍衛士將數個衣衫襤褸的先知拖進地牢,卻根本未徵求他的意見。然而此刻事關重大,不值得為此爭吵。「是啊,街上平靜些肯定對大家都有好處。我不是為這個來的,我剛接到消息,你急切想知道的消息,親愛的姐姐,我們能否私下談談?」 「很好,」豎琴手和笛手一鞠躬,快速退出,瑟曦禮節性地吻了吻堂弟的臉頰,「去吧,藍賽爾,我老弟孤身一人時沒能耐。假如他帶了寵物,臭氣我們早聞到了。」 年輕騎士惡狠狠地瞟了一眼他的堂兄,重重地摔門離開。「告訴你,我讓夏嘎兩周洗一次澡,」藍賽爾走後,提利昂說。 「喲,怎麼回事?瞧你挺得意嘛?」 「為什麼不呢?」提利昂說。日以繼夜,鋼鐵街上工作不息,巨大的鐵鍊越來越長。他跳上華蓋大床,「勞勃就死在這張床上?真令人驚訝,你還留著它。」 「它讓我美夢連連,」她道,「好了,要說什麼趕緊說,然後就滾吧,小惡魔。」 提利昂微笑道:「史坦尼斯大人已從龍石島起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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