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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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避難所外面。」他瞥了三個死囚一眼,「如果是我,寧可先救驢子。沒時間了。」 「你帶著她!」她喊道,「你帶她走!交給你了!」說完她逃出燃燒的穀倉。烈焰揮動紅熱的翅膀,不斷拍打驅趕著她。相較之下,倉外真是涼爽極了,但四面八方都是死人。她看見寇斯棄劍投降,卻當場被殺。到處濃煙滾滾,她找不到尤倫,不過斧頭果真如詹德利所說,就在避難所外的柴堆旁。她剛拔出斧頭,便被一隻鐵手抓住。艾莉亞旋身,用力一揮,劈中那人兩腿中間。她沒看到對方的臉,只見他鎖甲間汩汩流出的暗紅血液。回穀倉是她這輩子所做過最艱難的事,濃煙如一條不停扭動的黑蛇,竄出敞開的大門,她可以聽見穀倉內可憐牲口的哀嚎,驢鳴、馬嘶,人的慘叫。她咬緊牙關,沖了進去,身子壓低,因為底下的煙沒那麼濃。 一隻驢子困在大火之中,驚恐又痛苦地慘嚎,她聞到驢毛燒焦的臭味。屋頂也燒起來了,著火的木板和乾草支離破碎,紛紛落下。艾莉亞伸手捂住口鼻,雖然因為濃煙的關係,她看不到馬車,卻可聽見尖牙的狂叫,於是她朝聲音的來源爬去。 很快,大車輪出現在眼前。尖牙死命一扯鐵鍊,馬車整個跳將起來,移動了半尺。賈昆發現了她,但此刻四周已熱得難以呼吸,遑論說話。她把斧頭拋進車裡,羅爾傑接住後高舉過頭,被煙灰染黑的汗水像小河般流下他無鼻的臉。艾莉亞邊跑邊咳,她聽見斧頭穿木的聲音,一下接一下,沒過多久,傳來一聲轟然巨響,碎木飛濺,馬車底部完全裂開。 艾莉亞翻個筋斗,滾入通道,掉了五尺落地。嘴裡都是泥土,但她一點也不在乎,味道不錯,泥土、水流、蟲子和生命的味道。地底的空氣陰涼而幽暗,地上惟有血腥殺戮、紅色烈焰、嗆人黑煙,以及人畜瀕死的慘叫。她挪動腰帶,使縫衣針不妨礙行動,接著開始爬。爬下十來尺,背後傳來巨響,有如龐然怪獸的咆哮,接著一團熱氣和黑煙從身後呼地湧至,其味彷如地獄。艾莉亞屏住呼吸,親吻地道的泥土,痛哭失聲。究竟為誰,她自己也不清楚。 第十六章 提利昂 太后沒性子等瓦裡斯,「叛國已是罪不容誅。」她怒氣衝天地宣佈,「而這根本是下三濫的惡棍行徑,我用不著那個裝腔作勢的太監來教我如何處置惡棍。」 提利昂從姐姐手中接過信,互相比對了一下,信的內容完全相同,只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頭一封由史鐸克渥斯堡的法蘭肯學士收到,」派席爾大學士解釋,「第二封則是寄給蓋爾斯大人的。」 小指頭撚撚鬍鬚,「史坦尼斯連他們都寄,那不用說,七大王國裡每家貴族肯定都有一份。」 「我要把這些信通通燒掉,一封也不留。」瑟曦表示,「絕不能讓任何一點風聲傳到我兒子或是我父親的耳中。」 「我看老爸而今聽到的只怕不是一點風聲而已,」提利昂冷冷地說,「想必史坦尼斯早就派了鳥去凱岩城和赫倫堡。至於把信燒掉,有什麼意義呢?正所謂覆水難收,寄出去的信已經收不回來,何況說實話,信裡寫的其實也沒那麼糟。」 瑟曦轉身,睜大那雙碧眼怒視他,「你到底有沒有腦筋?你有沒有看他寫了些什麼?他稱我兒子為『男童喬佛裡』,還竟敢指控我亂倫、通姦和叛國!」 難道他說錯了嗎?瑟曦明知這些指控完全屬實,卻依舊作氣如此,真叫人大開眼界。倘若我們打輸了這場仗,她應該轉行去演戲,她實在很有天分。「史坦尼斯需要藉口來使他的叛亂合法化,你指望他寫什麼?『喬佛裡王子乃我長兄之嫡子和合法繼承人,我將起兵與之爭奪王位』?」 「我絕不許別人罵我娼婦!」 幹嘛呀,姐姐,他可沒說詹姆付你錢呢。提利昂作勢讀信,看到一些瑣碎的文句……「奉承真主明光照耀,」他念道,「真是奇怪的措辭。」 派席爾清清喉嚨,「這句話時常在自由貿易城邦的書信和文件中出現,它的意思嘛,就類似『寫于諸神見證之下』,這裡的『真主』指的是紅袍僧信奉的神。我相信這是他們的習慣用法。」 「記得前幾年瓦裡斯說,賽麗絲夫人似乎著了紅袍僧的道。」小指頭提醒他們。 提利昂彈彈信紙,「看來她老公也有樣學樣了。我們正可以利用這點來對付他,就請總主教當眾揭露史坦尼斯背棄正道諸神和合法國王的劣……」 「好好好,」太后不耐煩地說,「但我們先得阻止這齷齪東西繼續散播,發佈諭令,誰敢說起亂倫,或指稱小喬為私生子,就把誰的舌頭拔掉。」 「明智之舉。」派席爾國師點頭,學士頸鏈隨之晃動。 「根本是亂來,」提利昂歎口氣,「拔下一個人的舌頭,非但不能證明他是騙子,反而讓全世界知道你有多害怕他想說的話。」 「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們該怎麼做?」姐姐質問。 「什麼也別做,由他們去說,過不多久自然煙消雲散。只要稍有常識的人,都會把這事當成他們為奪權篡位所編造出的拙劣藉口。史坦尼斯可有證據?明明就是空穴來風,他上那兒找證據?」提利昂朝姐姐露出他最甜美的笑容。 「話是沒錯,」她不得不說,「可……」 「陛下,您弟弟說得沒錯,」培提爾·貝裡席十指交搭,「假如我們試圖制止謠言,只會顯得真有其事,還不如嗤之以鼻,反正不過是個可笑的謊言。同時呢,我們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瑟曦打量了他一眼,「怎麼個還治其人之身?」 「編個同樣性質,但更易取信於人的故事。史坦尼斯大人自結婚以來,大半時間都離他妻子遠遠的。我不怪他,換我娶了賽麗絲當老婆,也會這麼做。不過呢,假如我們宣傳她的女兒其實是和野男人偷生,而史坦尼斯戴了綠帽,您想想看……對於主子的種種醜聞,老百姓向來樂於採信,更何況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這種心高氣傲又嚴酷無情的主子。」 「他從不受百姓愛戴,沒錯,」瑟曦沉吟半晌,「所以我們用同樣的方法回敬他,嗯,這主意不錯。我們該把誰說成賽麗絲夫人的情夫?記得她有兩個兄弟,還有個伯伯一直跟著她待在龍石島……」 「亞賽爾·佛羅倫爵士是她的代理城主。」提利昂雖然極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同意小指頭計謀可行。史坦尼斯縱然疏遠妻子,但只要事關名譽,他就像只刺蝟一般敏感,況且他天性多疑。如果能在他和佛羅倫家族之間種下猜忌的種子,對他們有利無害。「我聽說他們的女兒生了對佛羅倫家的耳朵。」 小指頭慵懶地擺擺手,「有位裡斯的貿易使節曾跟我說:」大人哪,史坦尼斯公爵一定非常疼愛他的女兒,瞧他在龍石島的城牆上為她樹立了幾百座雕像。『』哎,大人,『我只好回答,』那都是石像鬼啊。『「他笑了笑,」亞賽爾爵士固然可以充當希琳的父親,但據我的經驗,越是離奇古怪的故事,越容易口耳相傳。史坦尼斯不是有個頭腦簡單、臉帶刺青、樣子特別畸形的弄臣嗎?」 派席爾大學士一臉駭然,張大了嘴,「您該不會暗示賽麗絲夫人跟一個傻子私通吧?」 「也只有傻子想跟賽麗絲·佛羅倫上床。」小指頭道,「勢必補丁臉讓她聯想起了史坦尼斯。而且啊,最好的謊言裡面往往會隱藏少許事實,足以令聽者生疑。你瞧,這個傻子對公主死心塌地,和這小女生是形影不離,就連他們看起來也有幾分神似,希琳不也一臉雜斑,半邊麻木嘛?」 這下派席爾糊塗了,「但那是灰鱗病留下的後遺症,可憐的孩子,那場病小時候差點要了她的命啊。」 「我比較喜歡我的說法,」小指頭道,「相信老百姓也會同意。知道嗎?他們還相信女人懷孕時若是吃了兔肉,生出的孩子就會長耳朵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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