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二三


  熊老響亮地哼了一聲,烏鴉也飛起來,拍拍翅膀繞著房間轉。「倘若每個背誓者都發配來守長城,我就不愁人手不夠了。」

  「我早知道羅柏有朝一日會統治臨冬城。」

  莫爾蒙吹一聲口哨,鳥兒又飛回來,歇在他手上。「領主和國王,這是兩回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玉米,喂給烏鴉。「他們會給你哥哥羅柏穿上五顏六色的綾羅綢緞,你卻得一輩子黑衣黑甲;他會娶漂亮公主為妻,膝下兒孫成群,而你不僅永遠無法結婚,更別想生兒育女;羅柏高高在上,統治四方,你卻只有做牛做馬的份;別人罵你是『烏鴉』,卻會尊稱他為『陛下』;他不管幹下何等無聊事,一律被詩人吹捧上天,而你即便立下豐功偉業,也註定籍籍無聞。假如這些對你一點都不困擾,瓊恩……那你就是個天大的騙子。你知道,我說的沒錯。」

  瓊恩站起來,全身緊繃猶如弓弦,「如果這些真能對我造成困擾,我這個私生子又該怎麼辦呢?」

  「你覺得呢?」莫爾蒙問,「身為私生子,你該怎麼辦?」

  「繼續困擾,」瓊恩道,「但堅守誓言。」

  第八章 凱特琳

  在凱特琳·史塔克眼中,兒子羅柏新鑄的王冠,宛如一頂重擔,沉沉地壓在他頭上。

  冬境之王的古老王冠早在三百年前托倫·史塔克向征服者伊耿臣服時便已失傳。他把王冠獻給了伊耿,而伊耿對之如何處置,無人知曉。今天,憑著霍斯特公爵手下鐵匠的優良手藝,羅柏的王冠正如故事中形容的那樣,宛如史塔克先王:青銅鑄造的冠冕,上刻先民的符文,九根長劍形狀的黑鐵尖刺挺立其中。這頂王冠沒有黃金、沒有白銀、沒有珠寶裝飾,惟有鋼鐵和青銅,沉暗而堅硬,正是對抗嚴寒的冬之金屬。

  他們在奔流城的大廳裡靜待囚犯。她見羅柏把王冠往後推,安放在蓬厚的棕發上。沒過多久,他又往前拉,接著轉了轉,好像這能讓他戴得更舒服。戴王冠不是件容易事啊,凱特琳邊看邊想,對一個年僅十五的孩子而言,尤其如此。

  等犯人帶入,羅柏便命取劍。奧利法·佛雷劍柄在前,遞了上去,兒子抽出寶劍,橫放於膝,威壓的意圖非常明顯。「陛下,這就是您要的人。」徒利家的侍衛隊長羅賓·萊格爵士高聲宣佈。

  「蘭尼斯特!見了國王還不快快跪下?」席恩·葛雷喬伊大喝,羅賓·萊格爵士把囚犯按倒。

  他絲毫沒有獅子的模樣,凱特琳暗忖。這位克裡奧·佛雷爵士的母親是泰溫·蘭尼斯特的妹妹吉娜夫人,但他半分都沒遺傳蘭尼斯特家著名的美貌和金髮碧眼,他反而繼承了父親艾蒙·佛雷爵士——瓦德·佛雷老侯爵的次子——的體征,生得一頭纖細棕發,下巴短小,臉形削瘦,一雙眼睛蒼白無色,水汪汪的,還眨個不停。或許這是光線的關係吧,奔流城下的地牢陰暗潮濕……近來又格外擁擠。

  「克裡奧爵士,起來吧。」兒子的聲音雖不若乃父那麼冰冷,卻也不像十五歲的孩子。是戰爭,迫使他提早成年。橫放膝上的那把劍映著晨光,刃緣微微閃亮。

  然而使克裡奧·佛雷爵士焦慮的並非寶劍,而是那頭冰原狼。兒子將它取名為「灰風」,它的身軀大如獵鹿犬,身無贅肉,毛色煙黑,眼瞳宛若熔金。他緩步向前,踱到被俘的騎士身邊嗅了嗅。大廳裡的所有人都能聞到恐懼的氣息。克裡奧爵士是在囈語森林一役中被俘,是役灰風共咬斷了五六個敵兵的咽喉。

  騎士踉蹌站起,慌忙後退,引得幾名觀者哈哈大笑。「謝謝您,大人。」

  「『陛下』!」外號「大瓊恩」的安柏伯爵怒叱。在羅柏的北方諸將中,屬他嗓門最大……也最為忠誠勇猛,至少他自己這麼堅持。他是尊兒子為北境之王的第一人,自然容不下任何對自己新王的不敬之舉。

  「陛下,」克裡奧爵士連忙改口,「請您原諒。」

  此人並不勇敢啊,凱特琳心想,說真的,他比較像佛雷家的人,而非蘭尼斯特。換作他表哥「弑君者」,想必是另一番態度。他們絕對無法逼詹姆·蘭尼斯特爵士那張俏嘴吐出陛下二字。

  「我把你從牢裡放出來,是要你幫我送信到君臨,給你表姐瑟曦·蘭尼斯特。你將打著和平的旗幟,並且我將派出三十名得力手下負責護送。」

  克裡奧爵士顯然松了口氣,「我很樂意替陛下送信給太后。」

  「但你要知道,」羅柏說,「我可沒放你自由。你的祖父瓦德大人率領佛雷全族上下歸順於我,你的堂兄弟和叔舅們更在囈語森林之戰中英勇奮鬥,可你卻選擇為獅子旗而戰。既然如此,你就是蘭尼斯特家的人,而非佛雷。我要你以騎士之名譽立誓,一旦將信送達,不日即攜帶太后的答覆返回此地,繼續作俘虜。」

  克裡奧爵士立刻回答:「我在此立誓。」

  「你的話,大廳裡每個人都聽見了,」凱特琳的弟弟艾德慕·徒利爵士警告對方。由於父親病危,現在由他代表奔流城和三河諸侯發言。「若你去而不返,舉國上下都會唾棄你出爾反爾的行徑。」

  「我這個人說到做到。」克裡奧爵士倔強地回答,「請問要我帶什麼口信?」

  「我的和平條件。」羅柏手握長劍,站了起來,灰風立刻跑回他身邊。整個大廳寂靜無聲。「你去對太后攝政王說,只要她同意我的條件,我就收起這柄劍,結束彼此的紛爭。」

  凱特琳瞥見大廳後方,高大而憔悴的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推開一排守衛,默默地走了出去。其他人則一動不動。對這些騷動,羅柏不予理會。「奧利法,拿信來。」他下令。侍從取走長劍,遞上一卷羊皮紙。

  羅柏展開信紙,「第一,太后必須釋放我的兩個妹妹,並讓她們經由海路,從君臨安全返回白港。我在此宣告,珊莎與喬佛裡·拜拉席恩的婚約正式解除。一伺我收到代理城主的通報,確定她們已安然抵達臨冬城,我便會立刻釋放太后的兩位表弟,侍從威廉·蘭尼斯特和你弟弟提恩·佛雷,並護送他們安全抵達凱岩城,或者是任何她要求的地方。」

  凱特琳·史塔克真希望能讀出隱藏在每張臉龐、每雙起皺的眉頭和每對緊抿的嘴唇之後的心緒。

  「第二,立即歸還先父遺骸,我們將遂先父所願,將他安葬於臨冬城的墓窖,讓他和兄妹們一同長眠於地下。追隨他死於君臨的衛士們的遺體也必須歸還。」

  活人南下,枯骨北歸。奈德說得沒錯,她心想,他屬￿臨冬城,他一再重複,可我聽進去了嗎?不,我對他說:你一定要去,去作勞勃的首相,不僅是為了我們家族,更為了我們的孩子……都是我的錯,我一個人的錯……

  「第三,家父的巨劍『寒冰』必須送來奔流城,交於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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