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① | 上頁 下頁 |
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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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裡斯啜了口酒,「如果連這個都還要我告訴你,那我看你比勞勃還蠢,而我顯然站錯了隊。」 「蘭尼斯特,」奈德道,「王后……不,我不相信,即使瑟曦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她明明就叫他不要參加!」 「她禁止他參加,而且是當著他弟弟,當著他手下騎士,以及半數廷臣的面說的。說真的,敢問您知道什麼更好的方法,可以逼得國王不得不參加團體比武?您倒是說說看。」 奈德只覺得反胃。太監說得沒錯,叫勞勃不准做這,不該做那,絕對不可以如此這般,那就跟催促他沒兩樣。「就算他真的下場,誰敢動手打國王?」 瓦裡斯聳聳肩。「總共有四十來個傢伙參加,蘭尼斯特家勢力又大。場子裡亂成那樣,馬叫個不停,到處有人折手斷腳,再加上索羅斯揮著他那把怪裡怪氣的火焰劍,要真有人不小心碰到國王陛下,你能說那是蓄意謀殺嗎?」他起身去拿酒壺,替自己再度斟滿。「等生米煮成熟飯,兇手肯定是一副悲痛得難以自已的模樣。我連他怎麼哭都可以想像。真叫人難過喲。不過那位雍容華貴又慈悲為懷的寡婦一定會同情他,攙扶這可憐蟲站起來,然後輕輕一吻給予原諒,到時候咱們好心腸的喬佛裡國王除了寬恕他還能怎麼辦呢。」太監抓抓臉頰。「或者瑟曦會叫伊林爵士把他的頭給砍了。這樣蘭尼斯特家比較保險,只是可憐了他們的同夥。」 奈德怒火中燒。「你既然知道這起陰謀,為何一聲不吭?」 「我的手下是打聽消息的探子,不是舞刀弄劍的武士哪。」 「那至少也該早點跟我說。」 「哦,是嘛?這我承認。不過就算我說了又如何,好讓您立刻沖到國王面前向他稟報,是不是?等勞勃聽說了這些詭計他又會怎麼做呢?我倒是挺好奇。」 奈德仔細想想。「他會咒他們通通滾蛋,然後照樣參賽,讓他們知道他不怕。」 瓦裡斯一攤手:「艾德大人,我再向您承認一件事吧。我想看看您聽了會有何反應。您問我怎麼不事先跟您說,我的回答是:因為我不信任您,大人。」 「你不信任我?」這次奈德真的大吃一驚。 「艾德大人,紅堡裡住了兩種人。」瓦裡斯道,「一種忠於王國,一種忠於自己。今天早上以前,我不敢判定您屬哪一種……所以我等著瞧……現在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了。」他淺淺一笑,刹那間他私下的表情和在公眾場合的表情合而為一。「我漸漸開始瞭解王后為何這麼怕您了。呵,我總算見識到了。」 「你才是她應該怕的人。」奈德道。 「不,我的身份很清楚。國王利用我,但他為此感到羞恥。咱們勞勃是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勇士,這種男子氣概的人最不屑的就是雞鳴狗盜和太監之流。要是哪天瑟曦在他耳邊嘀咕說『把他殺了吧』,伊林·派恩轉眼間就會砍了我這顆頭,到時候誰會替可憐的瓦裡斯哀傷呢?天南地北,沒有人會為蜘蛛歌唱啊。」他伸出軟綿綿的手碰碰奈德。「可史塔克大人您就不一樣了……我猜想……不,我很清楚……他決不會殺您,即使是為了王后,這或許便是我們的救贖所在喲。」 這真是太過火了。有好一會兒艾德·史塔克只想回到臨冬城,只想要北方的簡單明瞭,那裡的敵人就是寒冬和長城外的野人。「勞勃一定還有其他值得信賴的盟友,」他辯駁道,「比如他親弟弟,還有他——」 「——他老婆?」瓦裡斯替他說完,同時露出銳利傷人的微笑。「他兩個弟弟是痛恨蘭尼斯特沒錯,但恨王后和愛國王不見得是同一回事,您說是罷?巴利斯坦爵士愛的是他的榮譽,派席爾國師愛惜他得來不易的職位,小指頭呢,小指頭只愛小指頭他自己。」 「那禦林鐵衛——」 「不過是紙老虎罷了,」太監說,「史塔克大人,您就別一副震驚的模樣了。詹姆·蘭尼斯特固然是個宣過誓的白騎士,但我們都知道他發的誓有幾分斤兩。萊安·雷德溫和龍騎士伊蒙王子披白袍的日子早過去啦。如今的七鐵衛裡,只有巴利斯坦·賽爾彌爵士有真本領,然而賽爾彌老矣。柏洛斯爵士和馬林爵士都是王后死心塌地的走狗,另外幾個我看也好不到哪裡去。是的,大人,若真要動刀動槍,您將會是勞勃·拜拉席恩惟一的朋友。」 「我得讓勞勃知道,」奈德道,「假如你所言非虛,即便只有一半屬實,國王本人都應該立刻知情。」 「那請問咱們的證據何在?難道要我和他們當面對質?要我的小小鳥兒與王后、弑君者,與國王的親弟弟和他滿朝重臣,東西境守護,以及凱岩城所有的勢力為敵?您乾脆直接叫伊林爵士來砍我頭吧,那樣比較省事。我知道說了會有什麼下場。」 「若你所言屬實,他們只會靜待時機,準備再次發難。」 「那還用說,」瓦裡斯道,「只怕會很快。艾德大人,您讓他們寢食難安哪。但我的小小鳥兒會仔細傾聽,咱們倆聯手,或許能洞燭先機,就你我兩個。」他站起身,拉上斗篷遮住臉。「謝謝您的酒,今天就到此為止,其他以後再談。下次您在朝廷裡見到我,請千萬別忘了用上您以前那種輕蔑的態度。我想這應該很容易。」 他走到門邊時,奈德叫道:「瓦裡斯,」太監回過頭。「瓊恩·艾林是怎麼死的?」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問起這個。」 「告訴我。」 「那東西叫『裡斯之淚』,非常罕見,價格高昂。其味道清甜如水,不留一點痕跡。當時我就在這個房間裡懇求艾林大人叫人先嘗過食物,自己再吃,可他不肯聽,還告訴我:只有不配做人的東西才會想到這種事。」 奈德急切地想知道事情始末。「誰下的毒?」 「顯然是某個與他很親近,常和他一起同桌共餐的朋友,噢,但是哪一個呢?可疑的對象太多了。艾林大人是個和藹可親又值得信賴的人哪。」太監歎道:「不過倒確有這麼個孩子,他的一切都是瓊恩·艾林給的,但當艾林的寡婦帶著一家大小逃回鷹巢城時,他卻選擇了留在君臨,並很快飛黃騰達。看到年輕人有發展,我總是高興的。」他的話鋒重歸銳利,每個字都像揮出的一鞭。「他在比武大會上想必塑造了自己英勇的形象,穿著那身閃亮的新盔甲,還有那件彎月披風。只可惜他死不逢時,您還來不及問他就……」 奈德覺得自己仿佛也給下了毒。「原來是那個侍從,」他說,「修夫爵士。」真是謎中有謎,錯綜複雜。奈德腦中怦怦作響。「為什麼?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瓊恩·艾林已經當了十四年的首相,他到底做了什麼,逼得他們非殺他不可?」 「他問得太多了。」瓦裡斯說著溜出門。 第三十二章 提利昂 提利昂·蘭尼斯特站在天光未現的清冷曉色裡,看著契根宰殺他的坐騎,暗暗在心裡把史塔克家欠他的債再添上一筆。那傭兵用剝皮的刀割開馬肚,蒸汽立刻從屍骸裡冒出。他兩手並用,熟練操作,一刀也不浪費。這事本當迅速完成,以免山上的影子山貓嗅到血腥聞香而來。 「今晚咱們都不會挨餓了。」波隆道。他瘦得像骨頭一樣,也堅毅得像骨頭,黑眼黑髮,加上短短的鬍子,活像是團黑影。 「不見得。」提利昂告訴他。「我可對馬肉沒興趣,尤其沒興趣吃自己的馬。」 「反正都是肉,」波隆聳肩道,「跟牛肉和豬肉相比,多斯拉克人還更愛馬肉呢。」 「你覺得我像多斯拉克人嗎?」提利昂冷冷地說。多斯拉克人吃馬肉是千真萬確的事,他們還放任畸形兒自生自滅,留給跟在卡拉薩後面的野狗吃。他們的習俗委實不怎麼吸引他。 契根從馬屍上割下一薄片血淋淋的肉,舉在半空中仔細瞧看。「矮個子,要不要先來一口?」 「這匹母馬是我老哥詹姆送給我的二十三歲命名日禮物。」提利昂用平板的口氣說。 「那如果你還能活著見到他,代我們道聲謝。」契根嘻嘻一笑,露出滿嘴黃牙,然後兩口就把那塊生肉吞下肚去。「這馬挺不錯。」 「配洋蔥煎著吃更棒。」波隆建議。 提利昂一言不發,跛著腳走開。他只覺寒意徹骨,兩腿酸痛得幾乎無法走動。或許他的母馬死了反而幸運,因為他自己還有得走咧。每天晚上吃點東西,在堅硬又寒冷的岩地上小睡片刻,便又上路,如此日復一日,只有天上諸神知道何時才是盡頭。「去她的,」他喃喃道,一邊掙扎著上坡回到綁架他的人身邊,一邊憶起發生過的事。「姓史塔克的都該死。」 之前的經過,現在回想起來,依然很不好受。前一秒他才剛點晚餐,一眨眼全屋子的人卻都拔刀相向,傑克也準備抽出武器,肥胖的老闆娘則尖叫道:「各位大人,求求你們別在這兒動刀動槍。」 提利昂趕在他們兩個一起被剁成肉塊前抓住傑克的胳膊。「傑克,你的禮貌哪兒去了?咱們好心的老闆娘不是說別動刀動槍嗎?還不快照辦。」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心想在別人眼裡一定難看。「史塔克夫人,我想您一定是弄錯了,我跟貴公子的事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以我的榮譽起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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