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① | 上頁 下頁 |
| 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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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去城堡,你倒是可以推薦幾家乾淨舒適的旅館,離河不要太遠。」 泰洛西船長撚撚綠色的八字鬍,「那敢情好,我倒是知道幾個符合您要求的店家。不過首先嘛,恕我無禮,咱們約定的旅費還剩一半沒付清呢。還有您慷慨答應的額外小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六十枚銀幣。」 「那是給船員的。」凱特琳提醒他。 「噢,那當然,」莫裡歐道,「不過還是我先幫他們保管,等咱們回到泰洛西再分配好了。這可是為他們妻小著想啊,想想看,若是現在就給他們,夫人,他們肯定會賭個精光或拿去買一夜之歡呀。」 「花花錢也無可厚非,」羅德利克爵士插話,「因為凜冬將至。」 「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凱特琳說,「這是他們辛苦掙來的血汗錢,怎麼花我無足置喙。」 「那就照您吩咐,夫人。」莫裡歐一邊打躬作揖一邊笑著回答。 為以防萬一,凱特琳把錢當面賞給水手,每人一枚銀鹿,至於幫她搬行李的兩位海員,則額外多加了兩個銅幣。他們把東西搬到莫裡歐推薦的旅館,位於維桑尼亞丘陵半腰,據說是鰻魚巷裡的老字號。老闆娘是個壞脾氣的老婦,先是滿腹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們倆,又把凱特琳付的錢幣用牙齒咬了又咬,大概在審是不是真的。雖然如此,房間倒是挺寬敞,通風也好,而且莫裡歐說她煮的魚湯七國上下無人能及。最棒的是,她完全不過問客人的名姓。 「我想您最好別待在大廳裡,」安頓妥當之後,羅德利克爵士說,「即便在這種地方,還是小心為妙。」他穿了環甲,配上匕首和長劍,外面再套上黑斗篷,拉起兜帽。「我天黑以前把艾倫爵士帶來。」他保證,「夫人,您好好休息。」 凱特琳真的累了。這趟旅途漫長而疲憊,況且她年紀也已不輕。房間的窗戶面向一條屋頂之間的小巷,恰可看到遠方的黑水灣。她目送羅德利克爵士快步走進熙來攘往的街道,消失在人群當中,最後決定順從他的建議。床鋪塞的是稻草並非羽毛,但她還是頭一沾枕便進入夢鄉。 她被砰砰的敲門聲吵醒。 凱特琳立時坐起,窗外,夕陽殘照把君臨的屋頂灑得通紅。她睡得比預期的長。房門再度響起敲門聲,人聲傳進屋內:「以國王之名,開門!」 「等等。」她一邊應聲,一邊趕緊用斗篷裹住自己。那把匕首躺在床邊桌上,她匆忙拾起,然後才打開厚重木門的門閂。 蜂擁進房的人都穿著都城守衛隊的制服:黑色環甲和金色披風。為首之人一見她手中利刃,便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我們是特地來護送您進城的。」 「是誰的命令?」她問。 他拿出一條緞帶,凱特琳一看,頓時喉頭一緊。灰蠟上蓋有一隻仿聲鳥。「培提爾,」她說。想不到他動作這麼快,羅德利克爵士肯定出了事。她望著帶頭的守衛,「你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夫人。」他回答,「小指頭大人只吩咐我們帶您去見他,而且絕不能讓您受到一點委屈。」 凱特琳點點頭:「你去門外等,我換好衣服便來。」 她在水盆裡洗了手,又用乾淨的麻布擦乾。她的手指仍然僵硬而不靈活,好容易才穿上胸衣,在頸間系好那件褐色的粗布斗篷。小指頭怎麼知道她在這裡?這絕不會是羅德利克爵士說的。他雖然一把年紀,脾氣卻倔得緊,忠心耿耿到頑固的地步。難道他們來得太遲,蘭尼斯特家已經搶先一步抵達了君臨?不可能,倘若真是如此,那麼奈德一定也在,他會親自來接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恍然大悟:莫裡歐。這該死的泰洛西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也知道他們下榻處所。她不僅揣摩他為這則消息開了多少價。 他們為她備好了馬。動身出發時,街上已經點起了燈,凱特琳左右圍繞著肩披金色披風的守衛,只覺全城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當他們抵達紅堡時,鐵閘已經降下,入夜後大門也已緊閉,但城堡的窗戶裡火光搖曳,生氣依舊。守衛們把坐騎留在城牆外,護送她從一道狹窄的邊門進入,踏著級級階梯,登上高塔。 房裡只有他一個人,坐在一張大木桌邊,就著一盞油燈寫字。他們把她送進屋內,他便擱下筆望著她。「凱特。」他靜靜地說。 「為什麼帶我來這兒?」 他起身朝守衛粗魯地擺擺手。「你們可以走了。」守衛離開,「沒事吧,」待他們走後他才開口,「我可是再三告誡過的。」他注意到她的繃帶。「你的手……」 凱特琳故意忽略這個含蓄的問題。「我可不習慣被人當成女傭一般呼來喚去。」她冷冷地說,「小時候的你多少還懂得一點禮貌。」 「夫人,我絕對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他看似充滿悔意,這個神情也勾起凱特琳歷歷如繪的回憶。他是個狡猾機靈的孩子,但每次闖了禍總會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他就有這種天生的本事。看來這些年來他沒什麼改變。培提爾從前是個瘦小的男孩,如今長成一個瘦小的男子,比凱特琳還要矮上一兩寸,但纖細敏捷,容貌一如她記憶中那般銳利,還有那雙滿是笑意的灰綠眼睛。他下巴留了點鬍子,黑髮間也有幾抹銀絲,其實人還不到三十。這個特質和他系住披風的銀白仿聲鳥倒是挺配,他從小就得意自己的少年白。 「你怎麼知道我在城裡?」她問。 「因為瓦裡斯消息靈通。」培提爾露出一抹促狹的微笑。「他馬上就來,我只是想先單獨見見你。凱特,我們好久不見,算算,多少年了?」 凱特琳不理睬他的親昵,如今她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要問。「原來是八爪蜘蛛找到我的。」 小指頭皺眉道:「可別當面這樣叫他喲。他這人敏感得很,大概和身為太監有關吧。城裡的事,瓦裡斯不但都知道,還常常未卜先知。到處都有他的眼線,他稱呼他們作他的小小鳥兒。他的一隻小小鳥聽說了你抵達的消息。謝天謝地,瓦裡斯知道以後,第一個找的人是我。」 「為什麼第一個找你?」 他聳聳肩。「為什麼不呢?我是財政大臣,也是國王的御前顧問。賽爾彌和藍禮公爵到北邊去迎接勞勃,史坦尼斯大人回了龍石島,只剩下派席爾國師和我。我是當然的選擇,何況瓦裡斯知道我還是你妹妹萊莎的朋友。」 「那瓦裡斯知不知道……」 「瓦裡斯大人什麼都知道……惟獨不知道你為什麼造訪。」他抬起一邊眉毛。「你到底為什麼造訪?」 「作妻子的想念丈夫,作母親的掛念女兒。我來拜訪,有何不妥?」 小指頭笑道:「呵呵,我說夫人,這藉口不賴,可惜我不相信。我太瞭解你了。你們徒利家族的箴言是什麼來著?」 她喉嚨一干。「家族,責任,榮譽。」她僵硬地複誦。他的確是太瞭解她了。 「家族,責任,榮譽。」他應道,「這每一項都要求你遵照首相囑咐留在臨冬城。夫人哪,我看事情沒這麼簡單。若非事關緊要,你不會這樣突然來訪。就請你把話說出來吧,讓我為你效勞,老朋友本該戮力相助。」這時門上傳來一聲輕響。「請進。」小指頭叫道。 進來的的男子體態豐腴,脂粉味十足,頭上光溜得像顆蛋。他身著一件寬鬆的紫色絲質長袍,外罩金絲線縫製的背心,腳踏前尖後寬的天鵝絨軟拖鞋。「史塔克夫人,」他雙掌執起她的手,「闊別多年,不料今日相見,真是叫人歡欣鼓舞。」他的皮膚柔軟而濕潤,呼吸有丁香花的味道。「哎呀,您的手是怎麼了?親愛的夫人,敢情您不小心給燙到了?如此纖纖玉手竟然……咱們派席爾大學士調製的藥膏療效一流,要不我這就差人給您送一罐?」 凱特琳從他掌心抽回手,「伯爵大人,感謝您的美意,不過我這傷口已經讓家裡的魯溫師傅處理過了。」 瓦裡斯低頭道:「您公子的事,我深感遺憾。一想到他小小年紀,就覺得天上諸神真是殘酷。」 瓦裡斯伯爵,我們總算有點共識。「她說。瓦裡斯的伯爵頭銜只是虛位,這也是為了顧及他朝廷重臣的身份,其實瓦裡斯根本不是任何封邑的領主,他統禦的不過是手下那批眼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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