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器江湖(58)_蘇素

五十八

　　他的睫毛扇了又扇，彎而蜷曲，長長地蓋了下來，最終沒有睜開。

　　每個人在危機的時候，都會有本能的反應，下意識地逃避，冷小公子也不例外，雖然知道兇險在即，仍然閉著眼睛發奮地運功。

　　他硬提一口氣，強忍胸口那股噁心的感覺，一鼓作氣，壓了下去。快了，快了！就只有最後一股真氣了。

　　因為強提真氣，使得他額上的汗流淌得更多，從他下巴上滴落在水裡，一圈一圈蕩漾開來。

　　"娘的，池水居然這麼淺？"五十郎憤怒地從水裡站起，嘩啦啦帶起不少水珠，一顆一顆流淌在少女潔白的胴體上，在白霧中閃著朦朧的光暈，"早知道就不跳那麼高，砸得老子脖子痛！"

　　她一面揉脖子，一面痛得流淚，那一下躍下，本來極為優美，誰知道水這麼淺，沒有發揮到自己強大的游水技巧。而且脖子一下子砸在水底，斷掉一樣疼。

　　她一邊遊一邊搓，不斷逃避被自己弄汙了的水，不多時就遊了大半的溫泉。

　　溫熱稍燙的池水，浸漬著自己的身體，那種從肺腑毛孔裡滲出的舒適，讓五十郎不禁舒服得眯起來了小眼，於是，她伸臂來了個大大的懶腰，眼睛百般無聊地四處瞅了瞅。突然，她的眼，凝結在某處，虎軀一震，刹那間有再次跳水撞脖子的衝動。

　　煙氣朦朧中，泉水的另一側，端坐這個同樣赤裸的年輕人，大半的胸脯都露在了水外。

　　一派悠然自得，似乎正面朝著自己正大光明地看來。

　　"什麼人？居然敢偷窺本姑娘沐浴！"五十郎咆哮，一面靠近岸邊的鵝卵石一面憤怒，這個傢伙未免太放浪，就這麼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囂張到極點。

　　就算自己這麼怒吼過去，他居然連身形也沒有動上一分。他這麼個態度，深深地激怒了被唐突的五十郎。

　　五十郎的手，在鵝卵石上摸索，指尖一觸及衣服，便立刻勾了來，也不看方向，也不考慮為何自己的衣物突然就離水這麼近，匆匆忙忙地將衣服往身上一罩，酥胸半露，就朝著不遠處的登徒子遊去。

　　冷無雙的心，在五十郎第一聲叫駡的時候，就突突地跳了起來。那麼猛烈，帶著濃烈的絕望色彩。

　　天要亡吾，冷小少爺的淚差點飆出，居然來人是被自己點了睡穴的五十郎。這下，他再也沒有辦法淡定地壓制自己的真氣了。

　　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分散開來，緊閉的睫毛忽閃忽閃地顫抖，聚集在胸口的真氣忽強忽弱地跳動。

　　"我要挖掉你的眼睛，燉湯喝，"五十郎氣勢洶洶，狗爬式的遊來，手裡舉著一塊巨大的鵝卵石。

　　聽到五十郎的咆哮，冷無雙的睫毛忽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然後，緩緩地一點一點打開，眸子如同浸潤過溫泉水一般，黑亮並帶著薄薄的水汽，射來的眸光裡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可奈何的認命神情。

　　這一瞄，徹底讓五十郎驚呆。

　　"無雙，居然是你？！"她爬過來的時候，力氣用得過大，胸前的一片風光早已展露出來，山峰秀麗，若隱若現地半掩在黑袍之下。

　　"無雙，你在這裡做什麼？"她極慢地貼近了過來，酥胸半掩在泉水裡，朦朧中帶著白色的光暈，如白玉一樣的美好。

　　冷無雙滿腹鬱悶，張開的眼一下子定在了她的胸口，再也遊離不開。

　　心臟跳得猶如小鹿亂撞般。

　　本來壓抑住的那股真氣，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心神大亂，而突破了束縛，亂串了起來。

　　劇烈的痛楚，讓冷無雙終於忍無可忍，眼睛一黑，胸口一悶，一口猩紅的血便噴了出來，灑得五十郎滿頭滿臉。

　　"禍害！"這是冷小少爺失去神志前最後說的一句話。

　　帶著咬牙切齒的無奈，和濃濃的認命感，朝著五十郎倒去。

　　"啊……"五十郎尖叫，淚水嘩啦啦地流，扶住靠過來的冷無雙，號啕大哭。

　　"無雙，無雙，你不要嚇我！"她一面號啕大哭，一面搖著靠在自己胸口的冷無雙，他赤裸著身，雖然在溫泉之中，身體卻冰冷的可怕。

　　"無雙，你睜眼應我一句啊！"

　　冷無雙的眼閉得緊緊，面白如玉，嘴角猩紅，俊逸的臉上，滿是痛楚之色。

　　"無雙啊……"五十郎將手臂漸漸收緊，將他的頭死死扣在了胸口，哭的肝腸寸斷，"你要是死了，我找誰倒插門啊……"

　　本來處於昏迷狀態的冷無雙，聽到這句肝腸寸斷的哭訴，怒從心中起，胸口一悶，居然神奇無比地勉強睜開眼來。

　　"你，閉嘴，好吵。"他輕輕咳了咳，突然發現自己的臉正緊貼著五十郎的胸脯，那兩座小小秀麗的山峰，從他的角度，一覽無遺。

　　突然，他就有了流血的衝動。兩條長長的鼻血，順著他的鼻孔，蜿蜒而下，一滴一滴都滴在了五十郎潔白的胸脯上。

　　"啊！"五十郎爆發出更為強烈的尖叫，改抱為抗，將冷無雙一把甩上肩頭，大哭著在溫泉中奔跑。

　　"無雙啊，你居然內出血了，好重的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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