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戰鬥的青春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七 |
|
戰馬在旁邊噴著響鼻,用蹄子刨著地。蕭金立起來打個大舒展,高舉兩臂,大聲地喊著:「呵!呵!呵呵!……」 音浪,這沖天的揚眉吐氣的音浪,在樹林中迴響著。李鐵坐起來問道: 「蕭金,幹麼那麼高興啊?」 蕭金笑道:「我在想楊大伯說的那大力士的故事。他說的那大力士是一個放羊的窮孩子,因為造反被皇帝捕進了監獄。他那捨己為人的精神感動了仙人,使他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巨人,渾身充滿了力量。他猛然之間往起一站,把監獄都衝垮了。為了發洩怒氣,他大吼了幾聲,一下子把犯人身上的枷鎖都震碎了,連皇宮都震坍了,皇帝皇后都震死了。」 李鐵哈哈笑道:「光有一個大力士不行,小夥子!你震死幾個壞傢伙,他們還會長出來的呀。」 「哪叫你說就沒法治了。」 「依我說,必須叫全世界的勞動者都明白過來,消滅產生寄生蟲的社會制度。」 「可有些國家的勞動者硬是明白不過來呢!」 李鐵笑道:「怎麼見得?」 蕭金慷慨激昂地像演說似的,一手插著腰,一手揮舞著說:「你看,勞動者用自己的雙手給反動派修好監獄,然後卻被人把自己關進去。用自己的雙手給反動派打好腳鐐手銬,然後卻被人給自己戴上。用自己的雙手給反動派打造了槍炮,然後卻被用來屠殺自己的兄弟姐妹。自己流汗種出糧食,織好布匹,蓋好房屋,都給了反動派,自己卻餓著肚子,光著屁股,流浪街頭。為什麼?反動派吸著人血,養的腦滿腸肥,就在白紙上寫上一些鬼話,蓋上一塊紅印,然後對人們說道:『看,這上邊寫著哩,是你們這些窮棒子該死!你的全是我的。』 而那些勞動者呢,就這麼受著,受著……」 李鐵拍了一下掌說道:「小夥子,人們不會永遠這麼受著,不會的。咱們不是也這麼受過來的嗎?可是一明白過來就再也不願受了。你知道要明白過來是多麼不簡單哪,那是用血換來的哩。懂嗎?」 蕭金笑道:「我是氣的。其實只要勞動者一齊心,對那些大肚子說:『行了,我們用不著你們,滾開!』然後就大家給自己生產哪,就唱歌啊,跳舞啊,就結……」 李鐵笑道:「就結婚哪,是不是?蕭金,坦白地說,你在想念秀芬了吧?」 蕭金笑道:「政委,一定得坦白。」 「哈哈……」 兩個人笑著。李鐵聽見了什麼,一跳起來,打打身上的塵土草葉。一看,呵!民兵的行列開過來了。擔架隊、民兵連,一眼看不到頭。他們扛著擔架,扛著鐵鍁、大鎬,扛著大槍、土炮,腰裡掖著獨決槍,挎著手榴彈,頭上包著白毛巾,青年人腰裡都束著皮帶,沒有皮帶的弄根布帶束上,美滋滋地急急忙忙地走著。他們一邊走一邊嘻嘻哈哈地笑著,呼叫著,開著玩笑。人的洪流走近了。一個扛三八槍的青年緊跑兩步,在前邊一個青年的頭上狠狠擼了一把,喊著: 「嗵!迫擊炮!」 喊著撒腳就跑,被擼了一把的那青年就追。兩個人追到麥田裡,叫著笑著。於是行列裡到處是笑聲: 「嗵!嗵!迫擊炮。」 「哈!哈!……」 他們好像永不疲倦似的,互相鬧著,前進著。佇列裡有人向李鐵、蕭金喊叫: 「同志,上馬加鞭,走啊!」 李鐵、蕭金笑著招招手:「走啊,同志們辛苦啦!」 「你們才真辛苦哪,咱們又一塊打仗啦。」 「好哇!全靠你們配合啦。」 「同志,你們打到哪兒,俺們准跟上!」 接著,佇列裡響起了不整齊的但是挺有力的歌聲: 日本鬼子調大兵, 想要把冀中一掃平。 偏偏的遇見了子弟兵, 把鬼子打的可不輕呀呼嗨。 日本鬼子心發慌, 想要把冀中一掃光。 咱民兵越打越強壯, 把獨決換上大蓋槍呀呼嗨。 這條路上的民兵、群眾的洪流剛過完,南北兩條大路上又出現了同樣的隊伍。陽光下沸騰著歡笑聲、歌聲,飛揚著塵土。 李鐵、蕭金滿面笑容地從柳樹上解下馬來。蕭金向李鐵小聲說: 「這次咱們要打回去,叫她們騎騎這東洋大馬吧,鳳姐可喜歡騎馬呢。」 李鐵問:「秀芬會騎嗎?」 蕭金笑道:「會。前年騎軍區留下的馬,把她好摔。那個人總是不管不顧的。」 說著,蕭之明和通訊員悠悠蕩蕩地騎著馬追上來了。李鐵、蕭金忙上馬跟蕭之明一起上路。 蕭之明在馬上回頭說:「這一回呀,我早預料到了,一定叫咱們打回去!」 李鐵、蕭金齊聲說道:「我也這麼想。」 【第十章 五、鋼鐵的心】 棗園據點裡,崗樓在黑沉沉的高空閃射著燈光,大風裡時而飄忽地傳出敵偽軍的呼叫聲。 馮小山低著頭向憲兵隊的辦公室走來。他那又粗又矮的身體,笨重地搖晃著,心裡萬分焦急,恨自己爭取的人不夠多。這幾天跟外邊的聯繫也被敵人切斷了。洛殿走了也沒個人商量。怎麼辦呢?絕不能眼看著叫許鳳同志她們死。正走著,聽見胡同口外邊有人走來,忙掩在牆角落裡大槐樹後邊。看著一男一女慢慢地走來,肩並肩地小聲說著話。糟糕,這對狗男女也向這黑角落裡來了。還好,沒有向裡邊擠,在樹下邊站住了。聽那女人小聲歎口氣說:「這不是什麼都安排好了,要不為這事,早到了北平了。胡文玉對許鳳老是不死心,想不到渡邊會答應他的要求。萬一許鳳真的答應嫁給他呢……」 那男人哼了一聲。小山聽出來了,這是趙青和小鸞。 又聽趙青低聲說:「你放心,許鳳不會投降,渡邊也不見得真心答應他。」 「也難說,胡文玉半夜裡從渡邊那裡回來,樂的什麼似的。」 「你別吵鬧,我先送你到天津去。還有,我看渡邊心裡有鬼,你套出他的真話來了沒有?」 「別提了,敢情這傢伙也是個老滑頭,我用盡了辦法,什麼也套不出來,他只說,很快就會確保這一帶的治安。」趙青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沉默了一下說:「不管怎麼說,一走為妙。拂曉警備隊到張橋去接軍火,我們趁機會一起走。 早晨四點鐘你到我屋裡去。」 「那胡文玉呢?」 「你別管,他自有辦法。」 「不,我不放心!」 兩人說著往前走了。嚇的馮小山心裡還不住地跳,要叫趙青看見,准得送了命誤了事。他倆走的看不見了,馮小山四下看看沒有人,這才閃出來,大模大樣地往前走去。他越想心裡越急,一行走著只顧想心事,不防一進院門口,猛一下撞在一個人身上,把那人頂了個坐地,叭喳一聲,一個湯碗掉在地上摔碎了。聽著那人尖聲地咒駡起來: 「該死不死的老馮!你不逢好死,明天就嘎嘣!」 馮小山一聽原來是水仙花,忙把她扶起來連聲賠禮道歉。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