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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劇改革和《血淚仇》《逼上梁山》等劇作(2)


  紹萱、燕銘同志:

  看了你們的戲,你們做了很好的工作,我向你們致謝,並請代向演員同志們致謝!歷史是人民創造的,但在舊戲舞臺上(在一切離開人民的舊文學舊藝術上)人民卻成了渣滓,由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們統治著舞臺,這種歷史的顛倒,現在由你們再顛倒過來,恢復了歷史的面目,從此舊劇開了新生面,所以值得慶賀。郭沫若在歷史話劇方面做了很好的工作,你們則在舊劇方面做了此種工作。你們這個開端將是舊劇革命的劃時期的開端,我想到這一點就十分高興,希望你們多編多演,蔚成風氣,推向全國去!

  《逼上梁山》編演的成功,特別是毛澤東同志親筆寫給延安平劇院的這封信,大大地推動了正在興起的京劇改革運動,為這個運動指明了方向。一九四五年一月,由延安平劇院集體創作並演出的新編古代題材的京劇《三打祝家莊》,又獲得很大的好評。毛澤東同志觀看演出後也曾寫信向作者、導演、演員、舞臺工作人員祝賀。他指出:「我看了你們的戲,覺得很好,很有教育意義。繼《逼上梁山》之後,此劇創造成功,鞏固了平劇革命的道路。」

  《三打祝家莊》同樣取材於《水滸傳》,描寫了梁山泊的農民起義軍隊攻打地主寨子祝家莊的戰鬥經過。全劇分為三幕,它們一方面分別反映了相對獨立的三次戰鬥場面,鬥爭的重點、出場的人物各不相同;另一方面,又是由一個統帥領導的一次大戰役的三個階級,相互之間有機地緊密地聯繫著,形象地表明瞭這樣一整套的策略思想:依靠群眾,調查研究,裡應外合,利用矛盾,爭取多數,孤立主要敵人。這些都是根據革命形勢發展的客觀需要加以突出的。

  當時日本帝國主義在整個太平洋戰場上轉入戰略退卻階段,中國人民的抗戰渡過了相持階段中最艱苦的時期,抗日民主根據地和八路軍、新四軍也由縮小轉而開始擴大,並在各地進行著局部的戰役進攻,戰略反攻階段已經為期不遠了。在這樣的形勢下,如何由鄉村轉入城市,特別是如何奪取敵人佔據下的城市,是當時政治和策略上亟待解決的問題。

  因此,象《三打祝家莊》這樣,以廣大幹部和群眾喜歡的藝術形式,形象地宣傳歷史上農民戰爭的經驗,就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該劇在延安上演的一年多時間裡,許多幹部看了三次以上,不少機關、學校通過它進行策略教育,部隊也根據它來學習攻打城市的戰略戰術,起到了積極的教育作用。但是將歷史人物和古代的農民戰爭「現代化」了,是《三打祝家莊》的主要弱點,對於後來的一些新編歷史劇也產生過不良影響。

  《逼上梁山》等新編京劇的成功,掀起了改革京劇的熱潮。僅以當時的延安而言,戰衛部自編自演了《戰北原》、《史可法》、《惡虎村》等劇,八路軍留守處政治部也上演《保衛邊區》、《閻家坪》。後來,各地還相繼演出《中山狼》、《進長安》、《紅娘子》、《九宮山》等新京劇。這些劇碼中,多數是新編歷史劇,但也已經有了現代題材的作品。經過這番改革,終於將京劇這樣古老的劇種,從嚴格的、已經定型了的程式中解放出來,使之能夠適應新的時代的需要,為京劇的發展打開了新的局面。

  在改革傳統戲曲方面,進行了孜孜不倦的努力並且取得顯著成就的,還有柯仲平、馬健翎領導的民眾劇團對於秦腔等劇種的改造。早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以前,他們已經開始了這項工作。尤其是馬健翎,在創造新秦腔方面,作出了重要的貢獻。他在一九三八年編寫的新秦腔《查路條》(又名《五裡坡》),一位開始懂得抗日道理、積極熱心的農村老大娘,在村口檢查路條時,機智地抓獲漢奸的一段很有風趣的經歷。傳統戲曲的味道很濃,反映的卻是新的生活、新的時代精神。

  柯仲平曾因此劇「選用了舊劇的技巧,利用舊形式而又不為舊形式所束縛,達到了(與新內容)相當諧和的境地」,肯定它為「創造新的民族歌劇」提供了成功經驗(注:柯仲平:《介紹〈查路條〉並論創造新的民族歌劇》)。寫於一九四一年的《十二把鐮刀》(又名《一夜紅》),則採用了眉戶的曲調。青年鐵匠王二夫婦,一夜之間打了十二把鐮刀支援部隊生產。舞臺上表演的,主要就是他們打鐮刀的勞動過程。

  馬健翎自己說過「是個創試的東西」,一些處理方法和表演程式「話劇裡不多見,舊劇裡少有」(注:《〈十二把鐮刀〉後記》)。可見,他確實是有意識地以自己的創作實踐尋求和創造新的戲劇形式。張庚認為這個短劇「給後來的新秧歌劇不少啟發」,是為新秧歌劇「開先河的作品」(注:《〈十二把鐮刀〉說明》,收入《秧歌劇選集(一)》(1946年張家口版))。這些後來才被人們理解其重要意義的工作,當初並沒有引起文藝界的重視。那時,只是少數幾個人在摸索,由於確實受到群眾的歡迎,才堅持著這樣做下去。

  但也正因為有了這些認真的摸索,和積累的經驗,馬健翎才能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以後不久,就在改革秦腔、創造新型的民族歌劇方面,作出出色的成績。他的代表作是著名的《血淚仇》。這是一出大型的歌劇。作者充分利用了傳統戲曲不受時間和空間限制的長處,向觀眾展示了相當寬廣的社會畫面。全劇共三十場,劇中人近五十,從國民黨統治區農村經關中地區一直寫到陝甘寧邊區,借助於秦腔粗獷、激昂、強烈的劇種藝術特點,演出了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在表現手法上,比他早期的秦腔劇《好男兒》、《查路條》,有了更多的創新。正如後來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因為新的內容,不成問題有些地方就和舊的形式矛盾了,矛盾了就要鬥爭,一鬥爭就會半出新的東西來。」(注:《寫在〈窮人恨〉的前邊》)那就是新秦腔。

  作品以王仁厚一家三代人顛沛流離、家破人亡,還幾乎釀成兒子毒死孫子,兒子刺殺父親的更大悲劇的生活遭遇,寫出了廣大農民對於國民黨反動派飽和著血淚的深仇大恨。與此同時,反映了邊區政府處處關心外來難民疾苦的動人情景。兩者形成鮮明的對比。作品還寫了國民黨軍隊派遣特務到邊區進行暗害活動;最後卻以揪出潛伏的特務,王仁厚三代人重新團聚結束。整個劇本筆觸有力,情節大起大伏,並且充滿了愛恨分明的戰鬥激情,具有激動人心的戲劇效果。在抗日戰爭中期,就能如此尖銳地提出階級鬥爭的主題,揭露國民黨政權和軍隊的反動本質是這個劇本最大的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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