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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文學、雜文、散文(1)


  報告文學在抗戰初期異常發達,成為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一個令人注目的現象。當時,幾乎所有的文藝刊物都用相當多的篇幅發表通訊、報告一類作品。以本時期影響較大的兩個刊物《抗戰文藝》和《文藝陣地》為例,從一九三八至三九年,每期發表的通訊、報告少則二三篇,多至五六篇。報告文學叢書也大量出版,如以群主編的《戰地生活叢刊》,第一輯就出版了八種;胡風主編的《七月文叢》,也出版了許多報告文學集。其它如《戰地報告叢刊》、《戰地小叢刊》、《抗戰文藝叢刊》、《抗戰報告文學選輯》、《抗戰中的中國》叢刊等,也都紛紛出版。

  「文協」研究部一九三八年秋在重慶文化座談會上一個報告中說:「我們從前方的通訊來看,就可以看出報告文學正開始盡著一個偉大的任務,這任務就是給戰士們傳遞戰鬥經驗和教訓。」又說:抗戰以來,「結構極為龐大的作品漸不多見了,已大抵屬於短小精悍,富有煽動性的速寫和隨感——即所謂報告文學和雜文一類。」(注:《抗戰以來的中國文藝界》,《抗戰文藝》第2卷第6期,1938年10月15日)可見報告文學在抗戰初期的活躍。

  從作者隊伍來說,除了堅信「文藝與抗戰無關」的梁實秋們以外,很少作家沒有寫過這類作品,如郁達夫、台靜農、適夷、夏衍、丁玲、沙汀、東平、周文、何其芳、卞之琳、蕭乾、劉白羽、荒煤、曹白、姚雪垠、吳伯簫、羅蓀、以群、駱賓基、碧野、黑丁等,他們雖然是在戰前不同歷史時期出現的,流派和創作思想不盡相同,但這時候都為神聖的抗日民族解放戰爭所鼓舞,或多或少寫了一些通訊報告作品,以自己的筆為救亡圖存的急迫任務服務。他們與原來不知名的許多青年實際工作者一道,形成了一支相當可觀的通訊、報告文學的作者隊伍。除前面已作為小型作品提到的一些散篇報告之外,這裡著重介紹幾位較有影響的報告文學作者和他們的作品。

  將上海「八·一三」戰爭血與火的戰鬥實況呈獻在讀者面前並且產生了較大影響的作家,首先要推丘東平。他發表在當時抗戰刊物上的許多篇戰地特寫(注:丘東平遇難後,這些戰地特寫曾由胡風作為短篇小說編入《東平短篇小說集》(後改稱《第七連》)中,因而常被人誤作小說看待)和通訊,有力地抨擊敵人的罪惡,讚頌軍民同仇敵愾的抗日熱情。

  《我認識了這樣的敵人》借一個女難民之口,揭露了日本侵略軍屠殺上海市民的令人髮指的罪行,也表現了上海市民不甘屈服,在敵人屠刀下奮起自衛反抗的壯烈圖景。《第七連》和《我們在那裡打了敗仗》兩篇則在硝煙彌漫、戰火紛飛的背景上表現了國民黨抗日軍隊下層軍官和士兵的愛國精神和頑強的戰鬥意志,同時也暴露了國民黨當局在對日作戰中倉促應戰、武器裝備惡劣、士兵缺乏軍事訓練等導致戰爭失敗的不良現象,揭示了國民黨長期對日妥協退讓政策的惡果。

  由於國民黨軍隊的本質所致,這些作品中彌漫著戰爭失敗的濃重的悲劇氣氛。《葉挺印象記》(注:載《七月》第3期,1937年11月16日出版)一篇,則記敘了剛從國外歸來、即將擔任新四軍軍長的葉挺將軍的剛毅、樸實、平易可親的性格。一九三八年春丘東平參加新四軍以後,積累了許多新的生活素材,寫了一些迅速反映人民軍隊抗擊日寇、開展人民戰爭的報告作品。這些作品掃除了過去那些戰地報告中過於沉重陰暗的氣氛,充滿著戰鬥的樂觀主義和勝利的信念。

  《王淩岡的小戰鬥》顯示出新四軍迥然不同於國民黨軍隊的戰鬥本色:與農民群眾結成的魚水關係,使他們在對敵作戰中不是被動挨打,而是機動靈活,充分掌握了戰爭的主動權。《友軍宮長》和《溧武路上的故事》,通過新四軍與國民黨軍隊不同本質的對比,歌頌了抗日民主根據地軍民新的鬥爭生活。《逃出了頑固分子的毒手》一篇,則以我方特務營營長及其全家被漢奸、反共分子殺害的真實事件,揭發和控訴了國民黨在發動第一次反共高潮前夕破壞抗日、分裂倒退的罪行。

  在抗戰初期許多報告文學作品只拘泥於事件的單純記錄而忽略人物刻劃的情況下,丘東平的戰地報告由於注意寫人,揭示人物的思想性格和精神風貌而引人注目。他表現國民黨前方將士時,能從實際生活出發,著筆較有分寸,不是一味歌頌。這些作品大多運用第一人稱手法,但不是由作者直接出面,而是借助作品主人公(如軍官、難民等)的自述,在緊張劇烈的戰鬥中凸現人物,寫出事件的進展。筆鋒剛健,描繪真切而又傾注著作者的感情,有濃烈的戰爭氣氛。

  帶來上海戰爭的戰火硝煙的,還有寫作報告文學很活躍的作家駱賓基。他不僅寫了收有《救護車裡的血》、《在夜的交通線上》、《難民船》、《一星期零一天》等七篇報導上海軍民英勇抗日、列為《烽火叢書》第五種的《大上海的一日》,並且發表過著名中篇戰地報告作品《東戰場別動隊》。這篇報告寫作者親自參加過的上海郊區一支由工人與學生自願組成的別動隊的故事。

  隊伍剛剛組成就倉促地投入了戰鬥。激烈的征戰,嚴峻的考驗,戰爭的爐火把鋼與渣區分得清清楚楚。平時軍紀不嚴的一些工人隊員在生死關頭表現得堅定果敢,而平時誇誇其談的個別知識份子,關鍵時刻有的膽小怕死,有的臨陣叛逃。作品通過對比的手法來表現戰爭對人的鍛煉,顯示出多數人在戰火中愈戰愈有經驗,終於取得了一場戰鬥的勝利。作品寫得很有戰爭氣氛。但遊擊隊活動的特定環境沒有清晰的表現,人物也缺乏性格刻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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