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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作家作品(2)


  長篇《野火》以描寫農民的苦難、掙扎和反抗為主,鄉保長與豪紳地主結為一體迫害農民的罪行在作品中得到了真實生動的揭露。對於被生活折靡成「軟骨蟲」的葛生哥,作者雖不無憐憫和同情,卻有力地批判了他的奴才性,他的緩和階級鬥爭的行為。在表現富有反抗性的青年農民如華生方面,則缺乏足夠的真實感。華生的性格中常流露出一些不甚協調的小資產階級知識份子的情調。

  但就整個作品來說,由於鮮明地揭出了農村中尖銳的階級對立,並描寫了農民由個人反抗到群眾自發鬥爭的發展趨勢,顯示了作者思想和創作的進展。魯彥這時期的散文風格也不同於他早期散文作品的詩意濃烈,《廈門印象記》、《西行雜記》等篇,描繪一些地方的風俗人情,也在一定程度上鞭撻了現實的醜惡。

  從事法國文學名著的翻譯並寫過小說《同情》的作家李頡人(1890—1962),從一九三五年起寫了三個連續性的長篇《死水微瀾》、《暴風雨前》和《大波》(第一部),描寫辛亥革命前的社會生活。這三部小說都以作者的故鄉四川為背景。《死水微瀾》寫的是從甲午戰爭到辛丑合約簽訂這一段時間,在成都附近一個小鄉鎮裡,袍哥首領羅歪嘴貌似豪俠仗義,實則過著設賭場、玩娼妓、霸佔人妻的糜爛生活。

  小說以此為主線,對當時地方上的風土人情、市民階層的心理狀態和生活方式作了維妙維肖的刻劃,充分展現了一潭死水似的現實黑暗面;歐美物質文明侵入後,教民和袍哥兩股勢力的相互激蕩和消長,則在「死水」上激起「微瀾」,點染出帝國主義入侵中國、清政府對外屈辱投降的歷史氣氛。《暴風雨前》主要反映辛丑合約後民智漸開的社會變化。作者的筆墨開始由小鄉鎮轉向成都。紅燈教的撲城,資產階級維新派和革命派的活動,立憲黨人點滴的社會改革,這一切革命風暴來臨前的動盪,衝激著這個「天府之國」裡的大城市。較之《死水微瀾》,作品的題材範圍有所擴大,情節也較為錯綜複雜,但藝術描寫卻不如《死水微瀾》細膩和生動。

  《大波》(第一部)寫直接引起武昌起義的辛亥年四川爭路事件,人物活動的幅度較前兩部更為開闊,但作者的生活認識和藝術表現跟不上作品因題材擴大而產生的要求,因而作品對波瀾壯闊的群眾運動,尚缺乏足夠的藝術概括。廣博的社會知識,善於描繪風土人情的本領,使這幾部作品具有相當濃郁的時代氣氛和地方色彩。對左拉、莫泊桑創作的借鑒有助於李頡人形成上述的藝術特色,但同時也帶來了一些細節敏瑣、鋪寫不當的自然主義的缺陷。

  在三十年代反動派的恐怖統治下,有些作家通過神話和歷史題材曲折地抨擊黑暗勢力,歌頌正義和光明。鄭振鐸在這一時期用「郭源新」筆名寫下了《取火者的逮捕》、《亞凱諾的誘惑》、《埃娥》、《神的滅亡》等篇小說,借助於希借神話來說「當時當地的事」。作者塑造了偷天火給人類的普洛米修斯的形象,熱情地歌頌了他的不為威武和誘惑所動搖的反抗精神;同時以「滿腔的悲憤」抨擊了人與神的主宰廟斯的橫暴統治,揭發了他的卑劣和荒淫。這在當時是有現實意義的。

  稍後,作者又寫了《桂公塘》、《黃公俊之最後》和《毀滅》等歷史小說,這幾篇都以中國歷史上有民族氣節的人物為中心,寫他們為了理想,寧可犧牲自己而絕不向黑暗低頭的精神力量。其中取材于文天祥《指南錄》的《桂公塘》,寫得蒼涼悲壯,富有感染力量。

  與王統照、鄭振鐸等同屬文學研究會,曾經以小說《慘霧》為人稱道的許傑,這時繼續從事小說創作。在前一階段,他已經顯示出了善於描繪浙江農村的風土習俗的特長,作品被人歸入「鄉土文學」。到了這人時期,進而注意從階級衝突的角度表現人物。《七十六歲的祥福》刻劃一個安分守己的自耕農,從害怕已經是共產黨人的孫子參加革命活動,經過事實的教訓,到最後祝願他說:「希望你們能早日成功。」《放田水》塑造了一個敢於和惡勢力抗爭的農村婦女的形象。可以看出,革命形勢的發展,同樣推動了作家在創作實踐中進行新的探索。

  上述這些作家都是在「五四」時期就積極地參加了文學活動,並以他們的作品為讀者所熟悉的,因而他們在前進中的新收穫就特別引人注意。除此之外,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期間開始寫作,而在本時期寫得更勤,發表了大量作品的,還有沈從文和李健吾。

  沈從文最初以「休芸芸」的筆名,在北京的報刊上發表一些短小的作品。從一九二八年起,他在大學教授「小說習作」;為了給同學作習題舉例,自己隨時用不同的藝術手法,寫下表現不同的生活題材的作品。這些小說,大多發表在《新月》月刊、《小說月報》等刊物上。他寫的小說集有二十餘種,主要是短篇;是同一時期裡短篇小說創作最多的作家之一。

  其中很大一部分寫青年男女的愛情故事,情節曲折,心理描寫也頗細緻。有些篇中的主人公雖是農民或士兵,但著重描寫一些原始性的粗獷放縱行為,而不是他們健康純樸的感情(如《雨後》);更多的篇章則是寫知識份子的戀愛,作者以許多筆墨描繪一些世俗的纖細的感情(如《八駿圖》)。另外有一部分作品寫舊軍隊的生活,如《入伍後》、《會明》、《新與舊》等篇,忽視了軍隊中嚴酷的等級制度以及他們和人民的尖銳矛盾,卻去大量地描寫以趣味為中心的日常瑣屑。他的代表作中篇《邊城》,描寫一個撐渡船老人的孫女和當地掌水碼頭的團總的兩個兒子之間的愛情故事,借助這一纏綿曲折的情節來描繪湘西地區的生活「寧靜」和「民性淳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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