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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七

  武工隊不僅巧妙地走出了龜尾少佐的所謂鐵桶般的包圍圈,而且走上了高保公路,又二次在梁家橋搞了個大名堂。武工隊大搖大擺地蹚過了水深沒膝的金線河,魏強忙返回楊子曾跟前請示:「怎麼走?隊長!」

  楊子曾揮手朝北一指:「跑步,直奔梁家橋。」

  魏強和楊子曾相處幾年,深知他不論做什麼事,總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下定決心。越在緊急的時候,他越想得面面俱到。但是,為什麼剛剛走出重圍,他又偏偏命令快步朝據點走?魏強對此,實在有點百思而不得其解。他怕萬一敵人發覺了,在高保公路上一封鎖,再想走都走不脫;不過,他更相信楊子曾的決心不會有差錯,就毫不猶豫地帶頭朝梁家橋走來。

  離梁家橋據點越來越近,炮樓頂上的哨兵都能看個清清楚楚了。一個背糞筐的老大伯畏畏縮縮地迎面走來,韓幹事裝做翻譯官上前打問:「梁家橋有多少皇軍?」

  「皇軍?皇軍都到南邊討伐去了,炮樓上光剩下警備隊幾個人站崗看門!」老鄉不敢不說,又怕說走了嘴遭到不幸,說完忙朝旁邊躲。

  擔任前衛的魏強,瞅到梁家橋據點附近的公路上,擺有一大溜黑麻麻的東西,他再也不充日本兵裝啞巴了。「大伯,那據點跟前停的一大片,是不是汽車?」

  剛才那個「鬼子」說話那麼和藹;眼下,這個「鬼子」又說著這麼標準的中國話,確頭讓揀糞的老大伯對面前這夥「鬼子」有些懷疑。他心裡嘀咕並沒問,只是據實地告訴:「你們黑夜從保定府坐來的汽車,你們還不知道!」

  騎馬走上來的楊子曾也插了言:「有多少輛?大伯!」「有二三十輛呢!」老大伯說著蹚著野地走了。

  高保公路兩側的深溝,在白天是不能硬爬過去的,所以楊子曾決定走梁家橋據點,好二次來個混。如今,他又發現梁家橋據點附近停放偌多的汽車,立刻喊住魏強:「我們本打算用這套衣裳再蒙混住敵人突過公路。眼下,我們即便順利地突過公路,敵人發覺我們,也會坐上汽車追。那樣一來,問題會更麻煩。我們要搞他個一不做二不休,抓緊時間……」魏強聽完楊子曾的新計畫,樂得恨不得一下子飛到梁家橋。他心裡思摸:「《三國》上曾有過火燒連營七百里;今天,就看我們用火創造奇跡吧!」

  將接近據點,發現炮樓頂上晃起了兩面聯絡旗,會旗語的日本俘虜把手裡的小旗一擺,炮樓頂上的哨兵立即消逝了。魏強對梁家橋據點的地形並不陌生。他在幾十輛汽車跟前走過,直奔據點走來。據點裡的吊橋早已平放下來等待著,魏強領著人們像走進自己家門那樣隨便地走了進去。

  十幾個警備隊員持槍列隊接迎;幾十個汽車司機也都聚集在一起,有的抄著手,有的雙手插在褲兜裡,站在旁邊看熱鬧。

  假充日本軍官的楊子曾在馬上問:「你們的人統統來了?」「統統的來了!太君,在樓頂上站崗的哨兵也下來迎接皇軍了。」一個細高挑的警備隊員雙腿並齊,二目平視,規規矩矩地報告。

  楊子曾用手指下汽車司機:「你們汽車司機的幹活?槍的有?」

  「對,我們是開車的!」「我們光開車,不會使槍!」「誰也沒有武器!」司機們七言八語地回答。

  聽說守炮樓的警備隊員們都在,汽車司機都沒有槍,楊子曾再也不為此耽心了。他立刻用中國話命令道:「你們繳槍!」警備隊員們還在糊裡糊塗的時候,手裡的武器立即被魏強他們撲了過去。

  「點炮樓子,燒汽車,行動要快!」楊子曾剛把命令說出口,武工隊員就像下山的猛虎,又躥又跳地去執行預先分配好的任務。辛鳳鳴拽住一個汽車司機緊朝外跑;李東山肩扛一領炕席就往炮樓裡鑽。在辛鳳鳴抓到一桶汽油,像潑水般的朝汽車上傾倒時,大炮樓子已讓李東山給點著了。

  「賈正,劃火快點!」辛鳳鳴傾倒汽油時吆喚;賈正手拿火把,一輛又一輛地點著汽車,喊:「瞧好吧!我都得讓他們見了火神爺!」

  汽車沾火,騰騰地燃燒起來;火遇大風,越燒越旺。二十六輛排成一字形的豐田大卡車,一眨眼,變成一條大火龍。辛鳳鳴手提空汽油筒,回頭像欣賞自己的傑作:「好啊!這回讓皇軍坐著火龍回東洋三島吧!」

  【第二十三章】

  武工隊被鬼子包圍在小莊上的那天拂曉,老松田帶領幾百名鬼子,還有一大部分夜襲隊,也將西王莊嚴嚴地包圍起來。

  敵人這次襲擊的規模較大,行動突然、詭秘,有目的地先奔襲、後清剿,確實給之光邊緣區的人們來了個防所難防。和魏強分手,來西王莊召開會議、佈置工作的劉文彬和汪霞,一切安排停當,將人們打發走,決定稍眯縫下眼,然後朝東王莊轉移。

  雞唱三遍,天近微明。劉文彬輕輕地在外間屋咳嗽了幾聲,河套大娘急忙推醒了在身旁沉睡的汪霞。

  這是個發生情況的時候。大娘很不放心,跟在汪霞背後走出住屋,不斷地囑咐他倆:「走黑道,你倆也別大意。耳朵、眼睛要多管些事,出村進村,周圍左右要聽聽,身前背後多看看。」劉文彬他倆嘴裡哼著,手裡的槍都推上子彈。

  嘩啦!一把沙土撒到窗戶上。這是房東趙河套大伯在房上察看街上沒人,給劉文彬他倆發出「走」的信號。大娘領他倆邁過二門,走進門洞,慢慢地將大門開開一道剛能過去人的縫子,他倆敏捷得像兩隻狸貓,沒一點響動地走出去。待大娘用眼追望時,已經沒有影子了。

  提早起床的老人,想躺下再睡一覺,那是萬難。河套大伯、大娘也是如此。大娘瞅見大伯給牲口起圈墊土,也走回屋,摸黑去紡她的棉花。一條棉絮剛扯出個線頭,村外傳來啪啪啪的幾聲槍響,跟著,傳來一陣咕咚咕咚的跑步聲。「看你往哪跑?站住!」「還跑?把他們截住!」「截住他!」紛亂、嘈雜的呐喊,也從村頭上、街上送過來。大娘的心像烙餅般地翻個子,「莫非鬼子包圍了村?」「莫非老劉他倆出了事?」她扔掉手裡的棉花條忙朝炕下出溜。驚恐不安的大伯早已兩步並成一步地邁進了屋:「寶生他娘,剛才准是老劉他倆出了事,聽嚷叫就是鬼子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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