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敵後武工隊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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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深夜,萬籟俱寂。 遠處傳來一陣驢叫的聲音,天交半夜了。 魏強同劉文彬做了商量,一抬屁股從炕上立起來,對大家說:「今天敵人清剿公路西邊,備不住明天到公路這邊來,大家休息,拂曉轉移。」人們這才七手八腳地安排睡覺。「誰的哨?換崗去。」魏強問。 「我。」賈正拿起自己的馬步槍,沉著臉走出去。 「汪霞同志,你怎麼個宿法?」魏強想跳下炕來,一眼瞅到今天還有個女同志,就蹲在炕沿上問。 「我在房東屋裡,跟老奶奶在一堆宿。」汪霞說完,湊到魏強跟前:「你看劉同志。」魏強扭過頭去,見劉文彬這會兒像個泥菩薩似地坐在那裡,回過臉來說:「他是比別人難過,因為我們沒有回來的這個同志,是他的親侄子。」 忽然,門簾一掀,賈正像吃了喜鵲蛋似地闖了進來,張著沒有門牙的大嘴光傻笑。大家睜大眼睛一看:五大三粗的劉太生,光著腦袋,咧嘴笑著跟在賈正身後。 「小隊長,我回來了。」劉太生說。 劉太生的猛然到來,人們像發高燒的患者吃了塊冰淩核似的那麼痛快,一下把他圍住了。 劉太生吸了口煙,就把他今天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原來那井裡大有文章。劉太生腳先伸到井桶裡。他腳跐水車斗子,手一扒,就順著一串斗子朝下走,越走光線越暗,越走越離水皮近。待他腳離水皮二三尺,左腿腕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攥住。「同志,朝這邊伸!」他的左腳被那只大手拉到一個堅實的地方,身子一縮鑽進了洞。「你朝裡先走,我關上。」何殿福等待劉太生大貓腰地朝前邁了兩步,吭當一聲,那個直徑二尺的小門被一個東西關堵上。劉太生睜大眼睛,黑古隆冬的任什麼也看不見。他用手朝前摸摸,前面是冰涼棒硬的土牆;向左右一搳拉,左右也是潮濕、堅實的牆壁。「何大哥,這裡是個死胡同?」 「不,秘密機關在你腳底下呢!」何殿福說著,就用手拽他,「來,咱倆換個地方,我去擺弄。」他的前胸貼著劉太生的後背,倒換了位置。他擺弄一會兒,啪嗒響了一聲。「好啦!你往裡頭走,我把它再劃上。」他牽著劉太生的一隻手,像領瞎子繞路似地走過去。劉太生越走越覺得前面道兒高。他貓著腰走了五六尺,便站住了。這時何殿福伸著兩隻手叫:「同志,同志,我還來領著吧。」 劉太生背靠牆,側著身子想把何殿福讓過去。路兒太窄,怎麼讓,也是不行。 「過不去啊!同志。」何殿福擠了兩擠,也沒有擠過。「這麼過不去,有過去的辦法!什麼事也難不倒咱。」劉太生溫聲的說著,身子朝前往地上一趴,「何大哥,你在我身上爬過去吧。」 「哎呀!這可委屈你啦!」何殿福怕蹬壞了劉太生,小心翼翼地從他身上爬了過去。「這就不要緊了,讓鬼子自己折騰吧!」 何殿福貓著腰,深一腳淺一腳地領著他向前走,邊走邊叫:「朝裡手拐!」「往外手去!」「這兒揳著一堆橛子,小心絆倒!」「陷阱!來,給我手,邁大步跳過來!」 走著走著,何殿福一站,說道:「到村邊上了。」劉太生雖然看不見何殿福的臉,從語音上聽,何殿福是高興的。他真想不到今天能夠逢凶化吉,心裡真有說不出的痛快。 「咱倆抽袋煙,歇歇腿就上去。鬼子再怎麼糟,到掌燈吃飯的時候,也得滾蛋!」何殿福就地一坐,梆嘰,打著一撮火絨,吸著一鍋子煙。「同志!你先抽這袋,解解心頭火。」「不,大哥,我卷好了,你抽歡點,我對個火就行了。」劉太生跟著把自己卷的煙抽著。 「你們八路軍都有這個本事,俺們老二也會卷這個玩藝。」何殿福吧嗒吧嗒貪婪地吸了幾口,煙鍋裡的小紅火兒一閃又一閃的在放亮光。 「同志,你打仗怎麼那樣刁?」 「跟鬼子打仗,不刁棒點還行?!」 「我看過打仗的書,聽過打仗的故事,就沒有見過真殺實砍的。你今個算是叫我開眼啦!就是妖魔鬼怪碰到你,也得嚇得蒙了台。同志,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劉太生。」 「在道上,我一見你那穿戴,心裡就有點犯嘀咕,可是叫你三言兩語地遮混過去了。劉同志,你……」何殿福把煙袋拿出嘴來,朝劉太生湊了兩湊。 「我,怎麼啦?大哥。」劉太生嘿嘿笑了笑。「你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 「你是不是武工隊上的?」 「是啊!」 「呵!我這眼力不錯,打仗的工夫,我就猜到這一點。莫怪人們傳說,武工隊打鬼子刁棒、邪乎得厲害,淨是百步穿楊的能手,果然名不虛傳。好,好,有你們在,老百姓抬頭的日子算來了。」 「大哥,要不是有你,我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行。說真的,我得謝謝你,沒有你,我怎麼會知道有這個地道?」 「其實,要謝,你得謝抗日政府,得謝共產黨。抗日政府和共產黨怕老百姓被鬼子包圍在村裡跑不了,逃不脫,學了公路東面的東王莊,才在去年冬天領導著人們黑夜來挖這個。沒有想到,叫你我用上了。說句不受聽的話,『鬧早了,不如鬧巧了』,只說費工夫不頂用,哪知真頂大事。」 「頂大事!今個沒有這地道,咱弟兄倆要想活著出去,真是萬難。」 「可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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