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敵後武工隊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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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只要放下屠刀,重新做人,抗日政府會寬大,八路軍也既往不咎;如果要繼續為非做歹……」 「繼續為非做歹,你們怎麼樣?」樓上又傳出幾句蠻橫又粗暴的發問。 「怎麼樣?抗日政府就要和你清算這筆總帳,就要找機會要你一氣還清。」韓新潭也氣挺粗地頂上去。 「好,就看你們怎麼和爺們算總帳了,爺們是老虎推磨——不聽那一套。別給老子瞎哨啦,滾吧!」 「侯鶴宜,你鐵心啦?」 「老太爺就是鐵了心,你敢怎樣?不行,明天拉出去打一打。」 「好!你既然敢說鐵了心,日後我們有辦法對付你。」「我敢!敢!敢!敢定了。」侯扒皮在炮樓裡邊,咬著牙,跺著腳,發著狠說。「你們有辦法就施展吧。我一個腦袋一杆槍,什麼時候都接著。」 「這小子太狂啦,乖他一斗子。」常景春在機槍掩體裡氣得直搓手。 「擂他一炮,讓他知道知道馬王爺三隻眼!」胡啟明摟著八八式小炮,蹲在梯子旁邊亂嘟囔。 魏強實在忍無可忍了,眼珠兒一轉,跟著爬上了梯子,大聲地嚇唬起來:「你等著接你們警備隊的子彈吧。『黃河』,你注意侯扒皮的行動,假如他不改,你就準備接受任務,在裡邊找機會,敲死他。其實,去年三月,他在徐水大因村,調唆鬼子殺害那倆老百姓,就夠死的條件啦!到中閭來詐財,打老百姓,更是膽大包天了。不過八路軍按照抗日政府的法令,還給他個悔改的時間。」 據點裡,暫時變成死樣的沉寂。魏強覺得咋唬一下,還起作用,也就:「『長江』、『黑龍江』,你們倆也留一點心,幫助『黃河』搞。警備隊的弟兄們,只要不真心幫鬼子幹……」 當當當,據點裡射來不分點的槍聲,簡直就像熱鍋裡炒料豆子。魏強伸出話筒,還想喊兩句,當!當!話筒被鑿了兩個眼。 楊子曾帶通信員貓腰快步奔魏強他們走來:「怎麼,工作不順利?」 「侯扒皮,軟硬不吃。」韓新潭表示非常懊喪。 「不聽也得聽,反正指名點姓地教訓了他一頓。」劉文彬像是很滿意。 「可是咱也挨了一肚子罵!」魏強猛地想起炮手胡啟明剛才的要求,也就要求楊子曾:「擂他一炮吧!隊長。」 楊子曾眨眨眼,搓搓手,聽了聽據點裡不分點的射擊,望瞭望村裡黑糊糊有不少看熱鬧的人,最後答應說:「可以,一定要命中中央的炮樓頂!」 站在旁邊的胡啟明,聽到楊子曾允許了,還沒容魏強下達命令,已脫掉了炮衣,跳進選擇好的發射陣地,單眼吊線地一瞄,右手狠勁地一扳板機,啪!傳來一聲不大但很焦脆的音響。轟!一聲巨響,一片紅光,炮彈飛落在中央炮樓頂上爆炸了,震得人們身子忽悠一下。據點的槍聲,被這聲巨響震得完全停止了。 「侯鶴宜,跟你這只是一個開始。好話說了千千萬,一切都在你。日子長著哪,我們走著瞧!」魏強嘴對著話筒口俏皮地鬧了幾句,帶起隊伍,跟著楊子曾走開了。 四 武工隊在中閭文武齊下地鬧了多半宿,也真把據點裡的敵人嚇壞了。侯扒皮雖說嘴幫子硬得賽塊鐵,心裡也同樣害怕得不行,要不,他為什麼天一明就到村裡抓人去深挖據點周圍的封鎖溝?特別是胡啟明發射的那一炮,就像那一等的籃球隊員投籃似的那麼準確,不偏不斜,不上不下,正好落在中間的炮樓頂上。 這一來,不光炮樓頂子炸了個大窟窿,還把侯扒皮的三個貼身馬弁,炸傷了一對半。裡邊有一個是侯扒皮的小舅子,沒等抬到城裡就吹了燈。警備隊員和黑狗們從聽了武工隊的講話,心裡也都在盤算日後怎麼辦。三天過後,有兩個黑狗請了長假;再過一天,又一個警備隊員開了小差。老特務松田聽說中閭據點挨了炮轟,趕忙帶上二百多人馬,由劉魁勝領路,坐上汽車跑了來巡查。 在敵人惶恐不安的同時,群眾可高興了!於是,許多誇讚武工隊的神話,也在群眾當中流傳開了。 老年人說:「想不到,這回八路軍的傢伙這麼硬!」年輕人道:「不硬,怎敢指名點姓的跟侯扒皮碰?」 壯年人講:「聽說八路軍這回的傢伙都是新式的。那晚上朝中閭大炮樓子放的那一炮,看見的人們說是電動炮,根本沒有炮筒子!」 廟臺上、街頭、茶館、酒鋪……凡是有人聚集的地方,所談的差不多都是這碼子事。的確,人們消沉抑鬱多日的心,讓武工隊在中閭鎮的一宿活動,給振奮起來了。大家好像在連陰天裡看到了空中跑乏雲,知道晴天的日子有了個指盼。為了適應敵佔區的環境和工作的需要,武工隊經過短暫的集體活動,準備按之光、清苑兩地區,把兩個小隊分開來。夜裡,隊長楊子曾帶著二小隊去清苑以前,把魏強、二小隊長蔣天祥叫到一塊開了個會。 「……要知道咱分區的敵我鬥爭,和整個冀中一樣,確已達到很殘酷的地步。」楊子曾說著掏出個黑色的日記本來。他緊掀了幾頁,眼睛瞧著本子說起來,「到現在,咱分區這八個縣①,被敵人用封鎖溝、封鎖牆、公路……細切碎分地畫成了個破棋盤,共達五百多小塊塊。在這五百多小塊塊上,敵人又修建了據點和炮樓子四百五十多座。這且不說,現在敵人又實行了什麼保甲制、聯座法,村村安了眼、拉了線,建立了情報組織,有點風吹草動,敵人立刻就知道了……」 ①指任丘、高陽、安新、肅寧、博野、蠡縣、之光、清苑。 他合上本子,掃了魏強、蔣天祥一眼。魏強、蔣天祥都聚精會神地側耳聆聽著。楊子曾燃著煙,吸了兩口,又接著說:「鬥爭是殘酷的,困難也是嚴重的;不過,它嚇不倒共產黨人和人民的武裝,更嚇不倒堅決抗日的人民。我們今天所以回來,就是要想辦法、尋時機打擊敵人,開闢地區,爭取把局面儘快地扭轉過來。同志們都不畏艱難,不怕殘酷,這種精神很好。但是絕不允許存有絲毫麻痹情緒。要知道,我們有一丁點麻痹情緒,就會走進極危險的境地。從路西過到這邊,和敵人碰了兩碰,我發現,在人們思想裡滋長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東西,那就是麻痹大意不在乎!……」 楊子曾乍提到「麻痹」、「不在乎」,魏強和蔣天祥聽了都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倆認為:每天,從太陽出到太陽沒,誰都是紮在屋子裡,不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說話打喳喳,就是咳嗽都用手捂著嘴。到底哪一點麻痹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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