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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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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氣說下去,使得徐義德沒法插話,只有賞識梅佐賢的才幹,欽佩梅佐賢清估工作的豐功偉績,感謝梅佐賢暗中幫助,讚揚梅佐賢是他的忠實助手。徐義德很滿意清估組的工作,要梅佐賢今天當著餘靜的面正式提出報告來。徐義德把那本厚厚的帳冊輕輕放在長方桌上,表示無所謂的淡漠態度,說:「這麼一厚本,誰記的那麼多?只要大體差不多就行了,就是上下差個萬二八千,也沒關係,將來到了社會主義,一切都歸國家所有。這方面,我比一般資本家看的開,只要國家不吃虧,我是沒有意見的。」 「將來是將來的事。現在清產定股,應當實事求是,公平合理。如果我們清估組有遺漏的,不管數字多少,一定要補上。國家不在這個上面貪小便宜。」湯阿英說,「有啥意見,可以提出來,有遺漏的,我們清估組可以複查。」 徐義德見湯阿英義正詞嚴,態度又十分誠懇嚴肅,他不能再照剛才那樣的說法,叫餘靜再點出,反而不好。他臉上堆著笑容說:「剛才我不是說了麼,我這個總經理,官僚主義也不少,廠裡究竟有多少財產,也鬧不清。這次清點出來的一些東西,過去根本不曉得。要我看這麼一厚本帳冊,等於白看。梅廠長對廠裡的事體比我清楚的多了,這次清估組除了他負責以外,又有湯阿英同志參加,工人一向大公無私,清估工作一定沒有差錯。清估工作企業有統一的原則,基層還可以因地制宜,方法簡單易行,我們籌委會一同民主協商,清估組還及時瞭解檢查聯繫彙報,使得整個清估組工作沒有出現一點偏差。」徐義德對餘靜說:「余代表,你說,我還能有啥意見呢?」 「那麼,在總數上是不是還有意見呢?」餘靜問。 「也沒有。」 「你們有啥意見嗎?」余靜望著韓雲程、郭鵬、勇複基和秦媽媽。 「這次清估工作,完全公平合理,特別是對機器估價,尚可使用年限,加已使用年限等於耐用年限這個公式,它比另外兩個公式要合理一些,因而也是公平一些。就機器的實際價值而言,是提升了的,因為一般機器,我以前說過,實際耐用年限,往往要超過原來規定的耐用年限。我們現在這樣演算法,機器所有者,實際上多拿了不少折舊費……」 徐義德聽韓雲程說到這裡,忍不住插上來解釋說:「這個公式經棉紡公會再三討論,反復協商,大家才一致同意,局方也同意這個公式。要是照另外兩個公式計算,政府吃虧可大啊!」 「所以說,這個公式比較公平合理。」韓雲程現在對徐義德想強加於人的態度毫無畏懼,黨委書記余靜同志已經當了公方代表,他的勇氣更足,好像渾身比過去更有勁頭了。他對著徐義德和餘靜說下去,「我不是不贊成這個公式,我們電腦器,就依據這個公式求出來的。梅廠長和勇會計主任和我一道計算的。我是說政府對這一次清估工作是很寬大的。」 「政府對我們工商界一向是寬大的。」徐義德說。 郭鵬認為韓雲程歸了隊,膽子大了,一心一意向著政府。不管怎麼樣,他們在滬江紗廠工作,總是捧徐總經理的飯碗,徐總經理對他們的今後工作有莫大的關懷啊。雖說就要公私合營了,可是徐經理的股份一定占多數,公方股份絕不會占到一半。徐總經理在廠裡還是有很大的勢力哩。合營後的人事安排還沒有定下來,更不能得罪徐總經理。在人事安排上,徐總經理一句話,頂得上別人十句。這對自己前程的關係太大了。他對韓雲程說:「我看徐總經理提的這個公式最公平合理,真正符合實際的,體現了黨的實事求是公平合理的政策。我想不出比這個更好的公式了。」 余靜討厭郭鵬阿諛奉承的話,覺得肉麻,可是她沒有流露出來,只是指出:「郭主任,我們現在並不討論公式問題。這個公式紡管局同意的,的確比另外兩個公式公平合理,當然也有可以研究的地方。我們現在討論本廠清產定股問題,你對這方面有啥意見?」 「這個,這個,」郭鵬羞澀地有點口吃,半晌才說:「這個我沒有意見。」 「勇主任呢?」 勇複基微笑地欠欠身子,低聲地說:「這次清估,在梅廠長和湯阿英同志親自領導下做的,所有的賬,都算了三遍,沒有重複,沒有遺漏。我沒有意見。慎重起見,還請各位審核審核。」 徐義德見餘靜仔細地一一徵求有關人員的意見,他也問趙得寶、秦媽媽和嚴志發有啥意見。嚴志發沒有意見。趙得寶說:「這次清估,廠裡的破銅爛鐵,零零碎碎,都點了,我看沒有遺漏的。說到帳冊,這麼厚的一大本,要我看兩天也看不完,一時提不出意見來,只要賬沒算錯就行了。」 「湯阿英同志親自看了兩遍。」勇複基說。 「這方面倒可以放心。」梅佐賢說,「勇主任算帳一向是仔細的,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徐義德問餘靜:「我們籌委會是不是今天通過清估方案?」 「要是大家沒有意見了,可以通過這個方案。」餘靜說,「四十二萬『五反』退款不必剔除了,我已經和紡管局商量好了,全部『五反』退款轉為公方投資,這樣一來合營以後的現金周轉也沒有問題了。」 「那再好也沒有了。」徐義德一直操心這四十二萬,轉做投資,以後不必為這四十二萬發愁了。他喜形於色,腮巴子下邊的肉褶也高興得一跳一跳的。籌委會通過清估方案。他對勇複基說,「那你們快去把帳冊謄清。」 勇複基站起來,挾著那本重甸甸的帳冊走了。韓雲程和郭鵬見事體談完,也跟著走了。徐義德喝了一口茶,望著廠長辦公室牆上的文征明山水和室內陳設,對這次清估工作十分滿意。連自己最操心的辦公室裡的私人財產,也劃出清估範圍之外,那張捐獻條子起了很大的作用。他認為這是自己的得意傑作。字畫、沙發和寫字臺這些東西放在這裡,再也不必操心了。現在辦公室還增加了一張長方桌和十把椅子。這是餘靜提出的建議,梅佐賢親自佈置的。坐在這裡開起會來,倒是很有氣派。他讚賞地說:「這次清估工作做得非常出色,梅廠長和湯阿英功勞不小,當然主要的還要歸功於余代表,領導的好。」 「政策是黨制定的,工作是大家做的,怎麼能歸功我個人呢?」余靜說,「徐總經理,我不贊成你這個意見。」「當然是因為公方領導的好。」徐義德說,「余代表,你太謙虛了。你們不管做了多大的工作,都歸功於黨,歸功於群眾,個人從不邀功,實在令人欽佩。其實,要是沒有你的領導,向工人同志做動員報告,再三討論黨的政策,又及時瞭解檢查,那一定會出偏差的。有些廠的幹部,甯左勿右,清產定股中左得厲害,把資產估低了。我們廠,你掌握政策很穩,一絲一毫的偏差也沒有出。」 「別的廠也不會出偏差,都有政策管著,中央的政策是統一的。」 「那是的,那是的。就是有點小的偏差,一定也會馬上改正的。」徐義德頓時轉了話題;「最近,棉紡業公會舉行全業合營學習座談會上,曾經醞釀過人事安排問題,公會也提過初步意見,局方指示,人事安排問題要在基層協商。現在還有時間,是不是談一談?」 余靜從紡管局那裡已經看過棉紡公會提的初步方案,她想了想,說:「大家都在這裡,談談很好。你有啥方案,可以提出來談。」 「方案?」徐義德看餘靜單刀直入地問他,心頭一驚:餘靜老是處在主動的地位,啥事體都要他提,而她事先一般不大表示意見,叫人摸不清她的意圖。人事安排是一件大事,定股定息不過是幾年的事體,人事安排可是決定終身的大事呀!定職就是定薪。而定薪也就是定心。他曾經和梅佐賢商量過這件事。照他看來,正職當然非他莫屬,這是毫無疑問的。梅佐賢擔任副職,這大概也沒有問題。他親自當面許了願的。餘靜怎麼擺法?倒是個問題。論資格,不過是一個年青的女工,一個黃毛丫頭,能懂得啥呢?談管理經驗,談技術,更提不上。但她是共產黨員,廠裡黨委書記,如今又是公方代表,不擺個副職,似乎說不過去。他這個方案,認為是自己讓了步的。他搖搖頭說,「我還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余代表一定有方案了,不妨拿出來協商協商。」 「我們沒有方案,只有一個原則,參酌原有情況,量才使用。具體方案,要請私方提。」 「私方提,」徐義德認為這是真主意假商量,公方一定早就有了方案,只是不拿出來,讓私方瞎摸。公方既然有了方案,他又何必提呢?他說,「那你可為難我了,這問題我想也沒想過,一時怎麼提呢?倒是有點意見:希望全部實職人員一律安排,而且不要降低職位,因為這些職員,多年在廠裡工作,原來的薪金也不太高,這次合營,有些人嘴上不說,心裡有波動的。如果合營時能做到原職原薪,大家一定歡天喜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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