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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6


  一九七〇年一月二十四日,在「四人幫」精心策劃下,《人民日報》又發表了一篇丁學雷的文章,題目是《階級鬥爭在繼續——再評毒草小說〈上海的早晨〉,並駁為其翻案的毒草文章》。這篇黑文,是反動文痞姚文元親自下令,要《人民日報》到上海「組稿」,由「四人幫」在上海的餘黨炮製出籠的。姚文元把原來題目中的「路線鬥爭」改為「階級鬥爭」,露出一副劊子手的凶相。在這篇文章裡,丁學雷賊喊捉賊地說:「桑偉川的專業不是文藝工作而是煤氣技術。然而,他卻很懂得利用文藝評論的武器為資產階級的政治需要服務。」接著,丁學雷赤裸裸地叫嚷,類似桑偉川這樣的「反動思想」,「決不是一棍子、兩棍子打得死的」,要「不斷地打,狠狠地打,打它幾十年、幾百年,直到確實打死為止」。這篇黑文發表後,對桑偉川的迫害越來越瘋狂了。

  桑偉川看了這篇文章,怒火中燒,難以抑制。他對《文匯報》派來的人說:「丁學雷是打著紅旗反紅旗。我要寫文章批判丁學雷。上次客氣一點,用『商榷』二字,這次直截了當地就是批判!你們《文匯報》敢不敢發?」他斬釘截鐵地說:「如果我改變觀點的話,就是叛徒。我是死也不會改變的!」

  張春橋一夥沒有料到,桑偉川這樣一個「無名小卒」,竟然如此「頑固不化」。他們對桑偉川咬牙切齒:不能把他打死,也要把他拖死。在「四人幫」指揮下,各行各業,甚至連郊區,都搭起了「批桑」班子。批鬥會越來越頻繁,最多的一天「遊鬥」了七次;規模也越來越大,最大的一次是拉線廣播大會,強令六十萬人參加。據統計,在一年多的時間內,「游鬥」桑偉川共達二百九十多次。難以想像,桑偉川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他年老的母親又流了多少眼淚!一天早晨,桑偉川的母親看見兒子病在床上,再也不能去「遊鬥」了,於是打電話要求讓他在家裡休息半天。誰知不一會,一批打手沖到桑家,用拳頭猛打桑偉川的頭,把他從床上拖走,把桑母推倒在地……

  鐵打的漢子桑偉川,始終沒有屈服於「四人幫」的反革命淫威。批鬥會上,他從不低頭。即使狠命用力按下去,他也要把頭抬起來,按一次,抬一次,再按,再抬。實踐教育了他,使他拋棄了一切幻想,更加堅定地昂起了頭。越是不准他講話,他越講,同時用筆戰鬥。

  桑偉川為什麼而戰?

  「四人幫」誣衊他「反革命」、「搞復辟」等等,他不屑一顧,並引以為光榮。有的庸人卻說他是「為個人名利」。對此,他很難過。一九七〇年春天,他在給童年好友的信中說:「想與你傾訴一下不白之冤,似乎我寫那篇文章真是為了我個人的名利。不,有哪一點對我有好處?除了我作為工人階級的成員為黨的政策而戰有利於自己外,對個人主義是根本沒有好處的。」

  「為黨的政策而戰」——桑偉川概括得多好呵!在反迫害的鬥爭中,他揭露的,他保衛的,他宣傳的,無不關係到黨的政策——「黨的生命」。

  他揭露「四人幫」破壞黨的文藝政策,堅決要求貫徹「雙百」方針,繁榮無產階級文藝事業。

  他揭露「四人幫」破壞黨的統一戰線政策,堅決保衛毛主席的對民族資產階級的政策,歌頌我們黨對資本主義工商業改造的偉大勝利。

  他揭露「四人幫」破壞黨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方針,大聲疾呼,對「四人幫」搞的那一套假左真右的貨色,否定一切的反動思潮,拿棍子打人的法西斯行徑,「必須暴露之,徹底批判之」,「這裡毫無妥協的餘地」!

  他痛斥「四人幫」控制的《文匯報》「執行了一條形『左』實右的錯誤路線」,《人民日報》裡「有資產階級的代表人物」。他引用列寧的語錄,揭露「四人幫」扮演著「牧師」與「劊子手」的兩面角色,怒吼道:「你們牧師不要當了,不要再給我說教了,我的觀點至死不變。你們還是當劊子手吧!你們要關就關,要殺就殺。判我死刑,我就雄赳赳上刑場!」

  桑偉川為什麼戰鬥得這樣英勇?

  打開法院《桑偉川案件》的卷宗,單是讀著他一九七〇年給朋友的幾封書信,人們就會情不自禁地叫道:「桑偉川呵,真不愧是毛主席的好戰士!」請看吧——

  四月二日,他寫道:「據他們在批判會上說,我的前途是危險的。也許是在某天,你將會在那一張佈告上看到,有一個叫桑偉川的現行反革命分子判處死刑,並立即執行了。一幅多麼可怕的圖畫啊!其實,那圖畫畫得太不像樣了。儘管他們嚇唬人,說要槍斃我,但我堅信前途是光明的。」

  五月一日,他寫道:「由於階級鬥爭的複雜,故不可能一帆風順,打成反革命我早有思想準備,但要相信群眾相信黨,相信隨著鬥爭的發展,問題總是會弄清楚的,又有什麼可怕呢?一個無產階級的戰士,必須作出必要的犧牲而換取革命運動的進展。也只有自己投入運動,引火焚身,才是個革命者的樣子。那些貪生怕死,躲躲藏藏的人,怕政治風浪的,不做修正主義者才有鬼哩!……讓春青放出最大的光輝來吧!在這方面,我剛剛跨出理論結合實際的第一步,也是腳踏實地前進的第一步!」

  五月三日,他寫道:「經過批鬥,我得到了革命者的樂觀主義和更大的勇氣,也考驗了自己的觀點是否經得起風浪,是否是馬列主義的。」

  八月二十三日,他寫道:「讓革命的洪流來錘煉我們吧!

  世界是光明的,前途是屬於我們的!」

  桑偉川的信心和勇氣,來自真理,來自群眾。一九六九年底,他曾經奉勸披著「左」派畫皮的張春橋一夥:「如果一定要橫行不法下去,到頭來自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要知道中國是共產黨、毛主席領導的,還有廣大革命群眾呢!」

  群眾站在桑偉川一邊,以各種方式同情他,支援他,鼓勵他。

  《文匯報》的「編者按」一發表,鄰居就對桑偉川寄以無限的同情。在桑偉川所在的單位裡,許多同志為他鳴不平。「四人幫」在上海的一個餘黨慌了手腳,「批示」道:「我感到煤氣公司有一夥人參與桑的反革命活動,希抓緊對桑的批判,深挖現行反革命。」結果,二十多名職工遭牽連,受迫害,連給桑偉川看過病的醫生也不放過。青年哲學小組被打成「桑偉川反革命小集團」,小組成員遭到隔離審查、變相抄家、撤職下放。在上海,不管哪個單位,只要發現同情桑偉川的人,便馬上列為「專案」。某化工廠一個青年女工,為桑偉川說了幾句公道話,立刻遭到批鬥。某單位一個青年理論小組,在討論會上表示支持桑偉川的觀點,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小集團」。不僅如此,張春橋一夥還把魔爪伸向外省市。他們鬼鬼祟祟,收集各地寄到上海的來信來稿,從中搜尋「張偉川」、「李偉川」,然後通過各種管道加以迫害。可是,人民的嘴是封不住的。

  一個化名「李驪」的讀者給桑偉川來信說:「你的勇敢、無畏,感動著我和每一個人。你並不孤獨,很多人在支持著你。希望你為崇高的理想奮鬥終身。」

  上海國棉二十九廠一位青年工人寫信給桑偉川說:「希望你為了真理和革命繼續戰鬥。真理將永遠留在人們的心中。」

  人民的聲音,給了桑偉川無窮的力量;而張春橋一仗卻嚇得發抖了。一份份小報告送來:「桑偉川大肆放毒」,批鬥會「被桑牽著鼻子走」,群眾「對批桑無動於衷」,「批不起來」,「批不下去」,把桑放在外面「太危險」,等等。於是,「四人幫」又耍了一個詭計,由其餘黨馬天水出面,唆使人打報告,捏造了一個桑偉川「毆打群眾」的罪名,「要求」公安部門將他拘捕。馬天水接到這個報告,連夜批准執行。第二天,在盧灣體育館召開大會,當場把桑偉川抓走。

  「四人幫」用慘無人道的法西斯手段,對桑偉川進行肉體摧殘和精神折磨,最後把他逼瘋了。即使如此,心狠手毒的張春橋一夥仍不甘休,他們又以桑偉川散佈「攻擊性言論」的罪名,一九七五年非法判處桑偉川七年徒刑,押解外地農場勞動改造。

  人們不禁要問:對《上海的早晨》和評論者「小人物」桑偉川,「四人幫」何以如此大動干戈?他們一手策劃批判《上海的早晨》和製造「桑偉川事件」的目的何在?

  原來,「四人幫」勾結林彪,在黨的九大上,惡毒攻擊和誣陷陳毅同志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妄圖實現他們「改朝換代」的迷夢。但是,他們的陰謀沒有得逞。「四人幫」在上海的那個餘黨供認:「九大以後,我們在《人民日報》發表評《上海的早晨》的文章,就是繼續整陳毅等同志,借這篇文章來否定陳毅等同志長期以來在上海執行的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誣衊他們推行的是反革命修正主義,攻擊他們執行的無產階級的統戰政策是什麼『階級調和』、『右傾投降』、『拜倒在資產階級腳下』等等。」桑偉川同志的文章觸到了「四人幫」的反革命要害,這還了得!張春橋一夥對他恨之入骨,他們以批《上海的早晨》做為突破口,又一手製造了「桑偉川事件」擴大突破口,既要封住人民的嘴,實行法西斯文化專制主義;又要借此攻擊、誣陷和打倒陳毅同志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攻擊矛頭實際上也是對著偉大領袖和導師毛主席,對著敬愛的周總理的。他們打著毛澤東思想的旗幟幹著反毛澤東思想的反革命勾當,推行反革命政治綱領,以實現他們復辟資本主義的野心。

  在群魔亂舞的時候,桑偉川曾經警告張春橋一夥:「你們不要高興得太早。有些東西,現在看是龐然大物,但終究是要完蛋的!」

  在烏雲壓頂的日子裡,桑偉川曾經預言:「隨著時間的推移,勝利是屬於我們的。待等毛主席的方針政策落實之日,也是對小說《上海的早晨》評論及一系列問題水落石出之時。」

  桑偉川的預言實現了!「四人幫」,這個不可一世的「龐然大物」,徹底完蛋了!

  沉冤得到昭雪,正義得到伸張,桑偉川同志解放了!他母親含著熱淚,連聲說:「謝謝黨中央!」

  八月十一日,浦江兩岸,驕陽似火。

  在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禮堂舉行的大會上,宣讀了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對桑偉川同志平反的判決書。話音未落,全場掌聲雷動,人心大快。

  這時候,人們的目光一齊射向「四人幫」在上海的那個餘黨:徐景賢,是他,直接參與了對《上海的早晨》和評論者桑偉川同志的惡毒誣衊和瘋狂迫害。現在,反革命分子徐景賢龜縮在臺上的角落裡,低著頭接受歷史的審判。

  這時候,人們的心呵,在想著因住院治療而缺席的桑偉川同志——「四人幫」鐵蹄下又一個無辜的受害者,毛澤東思想哺育下又一個為黨的政策而戰的無畏戰士!

  新華社記者 東 生

  (新華社上海一九七八年九月十一日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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