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林海雪原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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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士們在十分急切地希望他成功,又在擔心他是否有這樣飛澗跨穀的奇能,都緊張地盯視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一切準備好了!」欒超家對著一秒鐘也沒離開他的首長報告道,「可以開始嗎?」 少劍波沒作聲,拉著繩子親手檢查了每一個結,又伏下身向乳頭山伸過來的樹梢再測了一下距離。他的心情又是一陣緊張,一來怕他的戰友墜入這萬丈深谷,二來怕一旦飛不過去,整個任務就要落空。他這時忘掉了世界上的一切,他的心神全絞在目前欒超家飛上乳頭山這個關鍵上了。 當他確信準備工作確無問題時,便向欒超家伸過手去:「超家同志,祝你成功!」 欒超家緊盯著劍波那親切的眼睛,緊緊握了握他的手,莊嚴地說:「二〇三首長,過去再見!」接著,他回身向戰士們一招手,便拖著大繩站上懸岩的邊緣,他把手中的繩子一松,只聽唰的一聲,他就溜流下懸岩不見了。戰士們只看得見拴在老榆樹幹上的繩頭。 欒超家吊在石壁懸岩的半腰,手握大繩,腳蹬岩壁,像一個抽絲的蜘蛛,向下攀去。當繩子完全放盡,他又腳跐岩壁,向乳頭山相反的方向攀去。 戰士們的心亂跳,幾十隻眼睛緊盯著對面伸過來的那棵大樹——欒超家未來的著落點。 一秒鐘,十秒鐘,一分鐘,三分鐘……「三分四十秒。」少劍波瞅著他的夜光錶。他的心也跳得非常厲害。 欒超家已攀到自己適合的角度。 就在這要飛身蕩澗的一刹那間,一陣擔憂襲擊著他的心,「這一躍能不能成功呢?如果不成功再蕩回來,自己根本無法駕馭自己這個『自由蕩體』,必然會觸碰懸岩,而使自己粉身碎骨;但這是小事,最主要的還是劍波首長的計畫,毀滅匪巢的任務,會因自己不成功而告破壞。」因此他再測了一下距離和角度。當他確信無問題時,便全身用力地一收縮,然後猛一伸張,雙腳向石壁猛勁一蹬,全身一縱,他就像一粒小彈丸從巨石上射出去了,飛在空中,飛向乳頭山的樹梢。 戰士們頓時全身一驚,還沒來得及呼出一口氣,小彈丸似的欒超家已掛在乳頭山伸過來的樹梢上了。 少劍波和戰士們心臟簡直像崩裂一樣,一陣烈火襲上身來,從發梢熱到腳底。 少劍波急伏下身去,摸著大繩,他的手已感覺到大繩在一抽一抽地向乳頭山拉著,越拉越緊。他的眼努力張大,瞅著對面樹梢上那個模糊不清的黑點,已慢慢進入濃密的林葉深處,不見了。他輕輕地喘了一口氣,爬起身來,十分興奮地向戰士們低聲鼓動道:「同志們!欒超家成功了!英雄!英雄!現在看我們的啦!膽放大些,勝利就要拿到手了!」 戰士們興奮得幾乎要隔著山澗跳過去。 「看!二〇三!」高波以十分急促而又愉快的聲調說,「欒超家發出信號了,繩子已經拴好了!」 戰士們一起擁到老榆樹根下,伏在地上,順著大繩子瞅去。一條大繩,東高西低,約有四十五度的坡度,把鷹嘴山和乳頭山連成了一片。萬丈山澗的上空架起了一座獨條的繩橋。 「同志們!」少劍波伏在戰士當中,發出了愉快而幽默的聲音,「這座繩橋,是我們活捉土匪的天道!這是欒超家式的『天道』。現在我們從天上下去,扣緊了繩子,放大膽,我來第一個!」說著,他的肘腕向繩子上一扣,就要滑過去,卻被劉勳蒼一把抓住了。 「慢來,二〇三首長,這不是你過去的時候。」劉勳蒼說著,向戰士們一揮手,「二小隊!跟我來!」接著他把腿彎和肘腕扣上繩子,一用勁,只聽唰的一聲,他已像一個黑球掛在繩子上,滑向乳頭山的樹梢去了。 「同志們!安全極了!」少劍波的話聲未落,大繩「天道」上又掛著一個滑動的黑球,又像一個大鈴鐺,接著,一個連一個地滑向對面去了。 「應該過去了!」少劍波想著回頭向小董命令道,「你帶三小隊在後,我先過去。」他學著劉勳蒼的姿勢扣上了繩子,高波在前,劍波在中,李鴻義在後,白茹這個姑娘緊隨著李鴻義,他們拉開一定的距離,一起渡過萬丈深淵滑上了乳頭山。 少劍波順著大繩溜到了大樹根下,兩腳剛踏上乳頭山的地皮,欒超家就跑過來了。 「二〇三首長,通天洞口找到了,劉勳蒼小隊已把它封鎖好了。」 少劍波一揮手:「走!」欒超家急忙領著劍波,奔向了通天洞口。 洞口上,劉勳蒼和他的小隊緊緊地圍著洞口上的小木房。 原來,匪徒們為了防止冬天的風雪向洞裡侵襲,用碗口粗的圓木搭成這座小木房,面南背北,護住洞口。向裡一看,光溜溜的一片大黑石斜坡而下。在洞口以裡十五六步的地方有一扇用小圓木編成的大門,關閉著後洞口。匪徒們安適地住在裡面。 劉勳蒼小聲說:「二〇三首長,妙極了!狗日的還在睡大覺。怎麼樣?馬上打進去吧?我已經捆了三把手榴彈,把木門一炸就……」 「別忙!」少劍波一擺手,打斷了劉勳蒼的請求,「嗅到了嗎?」他面向正北迎風抽了抽鼻子。 一陣濃濃的香味,隨風吹來,肉香飯香,驅逐了林間的苦澀氣味。這陣香味提起了小分隊指揮員們對山頂洞外的警惕,少劍波的思想立即走向了蘑菇老人所說的山頂石盆天乳泉。他眉頭一皺,果斷地命令道:「劉勳蒼小隊,嚴密堵住洞口!欒超家小隊隨我來!」 欒超家剛要回去聯繫小董所帶的三小隊,小董和三小隊已到了跟前。 「隨我來!」少劍波手一揮,向正北林中撲去。三小隊成戰鬥隊形跟在後頭。 越走香味越濃,林子越來越稀。 新鋸倒的幾棵大樹的白茬子,人頭多高,立在小分隊面前。戰士們利用它隱蔽前進。 他們幾十隻眼睛借拂曉的微光搜視著前方。突然,前面閃出一線火光,立即又消失了。小分隊隱蔽在樹後,向發光的地方仔細看去,在晨光朦朧之中,右前方四十幾步的地方,座落著一所圓木垛成的木房,從門縫間擠出一絲火光,像手電筒的光柱一樣,映入林中。 木房的東側,一個匪徒正在面向東小便,他的身體側面向著小分隊。少劍波向身旁的高波和李鴻義把手一指,兩手一搿,向下一按,比劃了一個手勢。這兩個機靈的小戰士已完全領會了,就飛身向匪徒撲去,像兩隻抓狼的小雄鷹。匪徒一點也沒發覺,高波掐著匪徒的脖子,李鴻義彎腰一抽腿,把匪徒一跤摔在地上,被高波兩人按了個仰胯朝天。 匪徒一面掙扎,一面說:「別鬧!大冷天,真發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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