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烈火金鋼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
閒話少說。孫定邦回家來了。到了家把他找史更新沒有找到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開洞運土的工作立刻停止了,志如也不笑了,小虎兒也不困盹兒了,孫大娘當時沒有說什麼話,她只是陰沉著慈祥的臉,走進屋去,洗了洗手,漱了漱口,在老佛爺的面前又燒起香來,嘴裡還止不住地禱告。孫定邦就問齊英這個事怎麼辦才好。齊英說:「找別人幫助幫助吧。」孫定邦說:「找誰呢?」齊英說:「我不熟悉你們村的情況,你考慮著找誰合適呢?」孫定邦想了半天也提不出一個人來。 齊英一看就知道孫定邦是為了難,他在這兒跟孫定邦做了這幾天伴兒,就已經感覺出他這個人是:感到自己的責任重大,過於謹慎。謹慎當然是對的,可是幹革命工作到什麼時候也不能膽小!還是我提一提吧。他這才問道:「你們村的農會主任呢?」孫定邦說:「農會主任不是犧牲了嗎?」齊英又問:「你們村不是有一個治安員叫孫振邦的嗎?他怎麼樣?」孫定邦說:「那是我的堂弟,擔任支部的除奸委員,他當然是再可靠不過了,不過就是腿腳不好。」「怎麼呢?」「他因為給地主家扛小活兒,落了個寒腿,抗戰一開始他就參加了工作,在縣裡跑過敵工工作,因為被捕,受刑受得兩條腿都成了殘廢,去年才回到家來,政府倒是很照顧他,現在把腿養得算是能夠走道了,可是這樣的天氣叫他出去不行。」 齊英聽了這個情況,想了想以後這才又問道:「你們的民兵隊長叫什麼名字?他怎麼樣?」齊英一提民兵隊長,孫定邦說:「民兵隊長叫李金魁,還是支部的武裝委員哩,成分很好,原來在河路碼頭上扛腳,抗戰一開始就入了黨,政治上是很可靠的,不過就是脾氣各路。」「怎麼各路法?」「咳!你一聽他的外號就知道了。」 「他叫什麼外號?」「他叫半匹牛!」齊英一聽笑了笑又說:「我覺得既然政治上可靠就行,咱們叫上他一同去怎麼樣?」孫定邦想了想又說:「讓他去,可得好好地跟他談談,他的嘴上可是沒有把門兒的!」齊英說:「如果找不著更恰當的人,我看就叫他去,他還能不知道保守秘密的重要?你可以先找他談一談,把他叫來,我就這個機會也跟他認識認識,以後好一塊兒進行工作。」孫定邦同意了。說完之後,孫定邦馬上就找李金魁去了。齊英出去跟他插上大門回來,又叫著志如、小虎兒,急忙走進里間屋來,用棉被把窗戶擋嚴,點起小油燈,把他的盒子炮帶好,準備馬上出發。 不大一會兒,孫定邦把李金魁叫來了,給他們倆作了介紹,兩人親熱地握了握手。齊英一看:這人有三十來歲,長得五大三粗,滿臉都是胡髭,兩隻眼睛楞大,四楞子頭,臉上的肌肉都起疙瘩,多少有一點兒拱肩兒,大概是扛腳扛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上牙直打下牙,渾身亂哆嗦,面色發黃,看著可怕。齊英問道:「金魁同志這是怎麼啦?看你這麼壯,怎麼凍成了這樣?」李金魁本來就有點嗑吧嘴,這會說話更加困難,齊英一問他,他「呵……」了半天也沒有回答上來,於是孫定邦替他說了:「他這不是凍的,他剛上來瘧子,我說不讓他來了,他覺著任務重要非來不可。」齊英一聽是這麼回事,連連地搖頭說:「算了,你別去了,下著這麼大的雨,找不了史更新來,再把你的病鬧重了,那可就更不合算了!」一說不讓他去,他可不高興了:「呵……」了半天說出來了一句:「我非去不可!」齊英說:「你帶著這麼重的病,怎麼能去呢?」 李金魁又說:「發瘧子就不算病。」齊英笑了:「你聽誰說發瘧子不算病呢?」李金魁又說:「算病,它跟別的病也不一樣,我有經驗了:上來瘧子越呆著越難受,你要是跑躂跑躂,幹點活,打打仗,也就不覺怎麼樣。」齊英一聽又問:「這是什麼道理呢?」李金魁說:「也許是把它跑丟了!你別看我直打哆嗦,到外邊拿雨一澆,滿地一跑,它准好了。要是躺在炕上蒙上八條被子它也是冷得抗不住勁兒。再一說,救人如救火! 史更新又是咱們自個兒的同志,我要不知道也就罷了,我既然知道了,我能不去? 我怎麼難受,也比史更新好受不?我非去不行!我……」 齊英一聽,把話頭子拉出來,還真是又細又長,說的話還是挺有勁兒。「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去,那咱就一塊走吧。」 李金魁一聽讓他去,當然高興,可是他不走,他又說:「先慢……點兒走,我——有——意見,齊同志。」齊英說:「你有什麼意見呢?」「光……是咱們仨去、去嗎?」「是啊,就是咱仨。」「咱仨不、不行。」「不行,你提提還有誰一塊去才好?我是不瞭解情況。」李金魁又著急地說了聲:「可——可——可靠的人有的是!」 他這一句話,把齊英的心給打動了:「可靠的人有的是! 你說說都是誰?」甭往遠說,民兵裡頭就不少。」「你可說說到底是誰啊?」李金魁按照他的習慣伸出一隻手來:「我點一點他們的名:長江、東海、楞秋兒、李柱兒。」沒有等他說下去,孫定邦就插嘴道:「他們都不是黨員啊!」李金魁說:「不是黨員靠得住就行唄!你光在黨員圈內想還行啊!」孫定邦吸了一口涼氣兒又說:「他們可還都是小孩子啊!在現在這樣殘酷複雜環境下,咱們需要嚴格地保守秘密。」李金魁又說:「別看都是小青年兒,戰鬥起來個兒頂個兒!就拿現在說,沒有一個挺不住的,對別人不敢說,對他們四個我敢——敢打保險票!」 孫定邦聽了李金魁這些話,當時沒有再說什麼。這功夫齊英又說話了:「老孫!你聽金魁同志的意見怎麼樣?我覺得他的話很好,把我給提醒了。咱們不能光依靠黨員,因為咱們不是光為了藏得嚴密,咱們是要堅持鬥爭,越是在殘酷困難的環境下,咱們越應該依靠群眾的力量,特別是象剛才李金魁說的這些小青年兒,不光是要使用他們,更要緊的是培養教育他們,要不然他們的力量繼續不上,就越來越小了!」 孫定邦聽了齊英這些話,覺得有些道理。李金魁可高興起來了:「對!齊同志,你——說的我都——贊成。怎麼樣? 我把他們四個叫來,咱一塊去吧?」齊英又問:「老孫怎麼樣?」 孫定邦說:「就按照你們的意見吧。」李金魁高興的說:「我叫他們去!」說著就要往外走。孫定邦又把他攔住說:「不用叫他們到這兒來了,咱一塊兒走著叫他們吧。」齊英、李金魁都說好,馬上就要動身。 這時孫定邦叫了聲:「小虎子,跟著插上門去。」他還不知道小虎和志如早紮在炕頭裡睡過去了。這功夫他的母親已經走進屋來說:「我跟你們去上門吧,這倆孩子困得不行了。」孫大娘的話音還沒有落地,猛然聽見豁啷啷的一聲大門響,幾個人都大吃了一驚,孫定邦說了聲:「不好!」 「噗」一口把燈吹滅,幾個人都拔出槍來準備戰鬥。 過了一會兒,齊英他們聽見有人進了大門,噗咋噗咋地向著屋門走來。都以為是來了敵人,今天是非打不行了。孫定邦和李金魁在屋門內兩邊一把,打算進來一個就撂倒一個。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