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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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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湘湘托我向你問好。」徐秘書盯著趙大明的眼睛,一面說一面與他握手。 趙大明保持著警惕,只答以微笑,不敢隨便開口。他們來到裡面一間小屋裡,關上房門。徐秘書特別鄭重地說:「趙大明同志,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我?幫你的忙?」 「對。」 「我幫得上嗎?」 「幫得上,只有你能幫得上。」 「你先說說是什麼事吧!」 「是這樣,」徐秘書胸有成竹地說,「兵團黨委就要開會解決彭司令員的問題,正好彭司令員失蹤了,你看這……」 「失蹤了?」趙大明吃一驚。 「你不知道嗎?」徐秘書盯著他的眼睛問。 「不……不知道。」趙大明一邊想著一邊說,突然好像一切都明白了,猛地站起身,說道,「我去找他們。」話音剛落,人已到走廊裡去了。 他一路氣衝衝地回到文工團,四處尋找範子愚。他打聽到範子愚和其他頭頭們都躲在第一鋼琴室裡開密會,火氣更大了,來到門口,把房門狠狠地捶了兩下,不見有動靜,又更重地一陣猛擂,才有人把門拉開一條縫。趙大明用力一推,房門扇過去碰在牆上。室內的幾個人大驚失色,望著站在門口的怒氣衝衝的趙大明,半天無話。 趙大明目不轉睛地盯著範子愚,板著面孔走進去,坐在琴凳上。 「哎,大明,」範子愚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怎麼啦?那個……小,小結寫……寫好了嗎?」 趙大明把他橫了一眼,爆炸般地說:「算啦!想把我怎麼樣,就說直的,別他媽的哄哄騙騙,把人家當成三歲娃娃。」 「這……這從哪裡說起呀?」範子愚把手一攤,裝糊塗地說。 「別裝了!」趙大明吼一聲說,「就從昨天晚上綁架彭其說起吧!為什麼瞞著我?搞什麼鬼?」 「這……嗐!」範子愚毫無思想準備,根本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來。 「太沒意思了!」趙大明氣鼓鼓地說,「一塊兒造反,一塊兒坐牢,到頭來被自己人踢在一邊,當敵人看待。」 「別……別誤會,大明」範子愚說,「我們是……考慮到你……你和彭湘湘的關係,覺得……還是……採取回避政策比較……比較好一些。」 「得了吧!回避政策,這是剝奪人家的革命權利。」 「別……」 「既然是這樣,你們開除我好了。沒有你們的批准,我一樣革命,誰也沒有權利不許我捍衛毛主席革命路線。」趙大明說完,把琴蓋一撐站起來,最後瞪了範子愚一眼,氣呼呼地走了出去。 他來到自己房間,把門關死,重重地坐在床沿上,喘著氣。他一方面感到痛快,把要表露的顏色都表露出來了,要說的話都說了,讓他們受著吧!活該!另一方面又有點忐忑不安,心在著慌地跳著。難道當真就這樣與他們分道揚鑣?除了造反派就是保守派,脫離這邊去參加那邊是不可思議的,一個有政治道德的人決不幹這種蠢事。那麼,拉一些人出來,重新建立一個獨立的組織?又將逃不脫分裂造反派的罪名,會失去很大一部分群眾的同情。要麼,只有當逍遙派了。可是,在這個轟轟烈烈的革命年頭,每一個有血氣的青年,都要關心國家大事,逍遙派連保守派都不如,是偉大時代的可恥逃兵。趙大明當然不會當逍遙派,這是毫無疑問的。 忽然想起,是不是可以去找江部長談談?對!這是一個辦法。他立即動身,到高幹招待所去。 他是頭一次來找江部長,所以有些膽怯,站在門口遲疑,想把要講的話全部想好了才去敲門。不料有人正好從裡面出來,把房門拉開了。 「喲!江部長,您看巧不巧,趙大明來啦!」說話的是鄒燕,就是她從門裡出來,說完就走了。 趙大明望著鄒燕走去的背影,覺得很奇怪,不知她是來幹什麼的。 「進來呀!小趙,快進來!」 江部長一聲熱情的招呼,使趙大明感到不需要拘束,連忙進門,向江部長行了個軍禮。 「坐下,坐下,隨便一點,我這個人不喜歡搞得那麼等級森嚴。」江部長說著,與趙大明相對而坐,拿出香煙來,「抽煙嗎?哦!你是歌唱家,要保護嗓子。」說完給自己點煙。 「江部長,」趙大明委屈地說,「我不明白,看一個人是不是堅定的革命派,到底憑著什麼?是憑著他曾經跟什麼樣的人接觸過,還是看他在現實鬥爭中的表現?」 「我已經知道了,知道了,你講的是什麼事,我早就知道了。哈哈哈哈!」江部長大聲笑著,「小趙,不要激動,你根本用不著那麼激動,早就有群眾為你打抱不平了嘛!說明你很得人心嘛!」趙大明木然,不知江部長是什麼意思。 「你以為鄒燕到我這裡來幹什麼?」部長問。 趙大明搖頭,表示無從知道。 「正是為了你來的。她剛才告訴我,說是……她親眼看見,你和彭其的那個女兒發生了原則分歧。她要保她的父親,你要堅持原則立場,要她大義滅親,所以就談不到一起,哭哭啼啼分手了。有這樣的事嗎?」 趙大明點頭承認。 「她還告訴我,說那回彭其要在文工團抓人,也是你首先把消息帶回文工團,並且告訴大家,罪魁禍首就是彭其,鼓勵造反派群眾跟彭其鬥爭到底,是嗎?」 趙大明默認了。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鄒燕是範子愚的老婆吧?」 「唔。」 「連她都不同意範子愚對你的態度,可見你很有群眾基礎啊!」江部長細眯著眼睛品了一會兒煙,「你知道範子愚背著你搞了些什麼嗎?」 「他們綁架了彭其。」 「哦!」江部長又像知道又像不知道地說,「這個事……總的來說,大方向還是對的。不過範子愚這個人哪,敢想敢幹,但毛病也不少,真把一個重大的責任交給他,恐怕有困難。我記得還是在你們到政治部門口靜坐的第二天,他到我這裡來,我就跟他講過,要他轉告你,我想跟你談談。他告訴你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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