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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琴南的蠡叟叢談


  後來還有一回類似的事,在五四之前,大約是民七吧,文學革命運動漸漸的起勁,校內外都發生了相當的反應,校外的反對派代表是林琴南,他在《新申報》《公言報》上時常發表文章,肆行攻擊,頂有名的是《新申報》上的《蠡叟叢談》,本是假《聊齋》之流,沒有什麼價值,其中有一篇名叫「荊生」的寓言,是專門攻擊陳獨秀胡適錢玄同的,三人均有化名,錢玄同的金心異曾見於魯迅的書劄中,胡博士的狄莫—蓋用《論語》無適也無莫也的典故,便不見有人提起,陳獨秀則似名田必美,想起來也有點不大確實了。法科學生張豂子喜歡談京戲,常在《公言報》的報屁股上寫些戲評雜文,有一時還曾經同《新青年》的同人討論過舊戲,雖然雙方意見極端相反,卻也還沒有發生什麼衝突。

  後來林琴南的攻勢愈加來得猛烈了,大有憑藉了段祺瑞一派的勢力來干涉北大的形勢,(那篇《荊生》裡便很有明顯的表示,這時候雖未動手,但在五四以後,陳獨秀終於被迫辭了文科學長而去了,)張豂子也有在內策應之嫌疑,於是學校方面下了斷然的處置,將他除名,也在畢業之前,與心君後先暉映,更沒有第三人可與媲美,因為在蔡校長治下的北大是向來不大開除學生的。現在想起來,這兩件似乎都是疑獄,那匿名文件是否心君所為恐怕並無充分證據,張君的內應也不見得真是那麼嚴重,大概透露校內消息,給林琴南做點情報,也許有的,或者不值得那麼看重,但是那時北大受著舊勢力的襲擊,在風雨漂搖之中,急謀自衛,不得不取這種處分,也是不足怪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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