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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作家筆名錄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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輯錄前人別號的書,宋有徐光溥的《自號錄》一卷。清葛萬里有《別號錄》九卷,卻未見到,史夢蘭的《異號類編》裡第十二十三兩卷為自表類,可以算在裡邊。近人陳氏編有《室名索引》,已行於世,若袁君之《現代作家筆名錄》,則又別開生面而很有意思者也。 關於別號的發達變遷,說起來也很好玩。《異號類編》上史一經序云: 「別號之興大抵始于周秦之際。瑰奇之士不得志于時,放浪形骸,兀傲自喜,假言托喻,用晦其名。然而其人既有著述以自見,則聞於當時,傳諸後世,其名雖晦,其號益彰,鬼穀鶡冠之流蓋其著也。」 明沈承有《即山集》,其《贈偶伯瑞序》有云: 「近古有別號者,不過畸人韻士,實實眼界前有此景,胸堂前有此癖,借湖山雲樹作美題目以擬話耳。即不然者,亦時人慕其風流,後人追其軼事,而村墟市巷,兩兩三三,信口指點,相傳以為某子某翁某先生某居士,初非利齒兒可多啖得也。」 上文所引,前者可以說是宋以前的情形,後者是明以前的情形吧。明清以來則如即山所說,「末葉浮薄,始成濫觴,而吳儂好事,更飲狂藥,」 結果便是: 「每見歲時社臘,杯酒相喧,主賓雜坐,擎拳齲齒,曰橋曰樓,曰松曰竹,嘈嘈耳根,令人欲嘔。」 這裡所說是市井小兒模擬風雅,而其實在動因還是在於一般俗文學之發達,自小說戲曲以至俗謠俳文莫不興盛,作者各署別號,雖其時本為公開秘密,但人情難免拘于傳統,唯正經文字始肯用真姓名耳。及今研究此類俗文學者對於別號的探討還是一件難事,沒有什麼好的工具可以弄的清楚。到了近來情形又有改變,新聞雜誌多了,作者也多起來,大抵都用別號,或者照新式即稱為筆名。這個原因我從前在《談虎集》裡曾經分作三種: 其一最普通的是怕招怨。古人有言,怨毒之於人甚矣哉,現在更不勞重複申明。 其二是求變化。有些人擔任一種定期刊的編輯,常要做許多文章,倘若永遠署一個名字,未免要令讀者覺得單調,所以多用幾個別名把它變化一下。 其三是不求聞達。但是現在還得加上一條: 其四是化裝。言論不大自由,有些人的名字用不出去,只好時常換,有如亡命客的化裝逃難。也有所謂東瓜咬不著咬瓠子的,政治方面不敢說卻來找文學方面的同行出氣,這情形亦可憐憫,但其行徑則有如暴客的化裝嚇人也。出版物愈多,這種筆名也就加多,而讀者讀得胡裡胡塗,有時須去弄清楚了作者的本性,才能夠瞭解他的意義。袁君編著筆名錄,使讀者可以參考,是極有用處的事,至於供編目者的利用,這在我不在圖書館辦事過的人看來似乎到還在其次了。 中華民國二十四年三月十八日,記于北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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