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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二年四月


  一日 星期三 晴

  文章寫成。培源還五十元,感謝他的好意。三十八師副師長今晚訪F. F.,他談吐坦率,告訴我們不少消息。但我很疲倦,不能整晚時間都集中精力聽他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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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日 星期四 晴

  歸來。還駿齋二百元。日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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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 星期五 晴

  昨日起自己做飯吃。如此,胃似好些。上午理髮。日常工作。

  訪端升,參加陳君夫婦晚餐會。燙麵餃很好吃,菜肴亦好,我很滿意。遇向覺民君,他計劃去敦煌。與唐太太及孩子們一同歸來。天甚黑,但唐家帶著燈。

  讀《橋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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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日 星期六 晴

  昨晚在陳先生處進食逾量,又飲清茶二碗,當時即覺不適,又倦甚欲睡,歸後如廁,始複清醒。就枕後不能成寐。久之入睡,亦不安謐。淩晨嘔水,胃部似小抽搐。興後,如例工作。午後小睡。醒後仍讀《說文》、日語。既竣事,乃閱《橋戲經》。此後例行工作當盡三小時內作畢,方有餘暇治他學也。晚餐時略感胃逆,旋愈。重華來,餐後仍閱《橋戲經》,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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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 星期日 晴

  讀完《橋戲經》。

  下午進城。室內諸君均甚疲勞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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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日 星期一 陰雨

  竹 叔湘

  摘記《文法和民族》一文。晚橋戲,負之。寒冷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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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 星期二 晴

  繼續作霍洛維文章劄記。

  晚上採購。取回燈泡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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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日 星期三 晴

  日間抄霍洛維論文竟。晚挾行軍床至永安行寄售,估價者系一少年,其人極有口辯,力言帆布已破,僅可按床架論值。餘擬售百二十元,以昨晚曾詢彼短須評價人,渠謂可售百元左右也。該少年僅允標五十元。商酌久之,增至六十元,餘欲加五元,渠雲五元只值幾毫耳,竟為立據。事後思之,帆布雖破,仍值五六十元,床架亦值五六十元,以六十元出售,實所不甘。而竟惑于該少年之妄說,草草立據,余之疏于應世,可懼如何!此其一。餘語氣太謙,思想極緩,致遭此失,此其二。該少年實奸商之尤,侮餘如玩之掌上,可恨之至!此其三。心中憤懣,不能即釋,歸後略述梗概,即被嬲作橋戲,錯誤百出,殊覺索然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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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日 星期四 晴

  上午歸來。人們謂新近駐紮此地之士兵暴戾,彼等隨心所欲,一士兵昨從此屋偷去一塊肥皂,一多與數名士兵口角,因彼等堅持要在我們室內做飯,一多拒絕之,然彼等仍不退去。今日午後彼等又來拿磚,且出語傷人。晚攜燈外出,一士兵走近見燈,又複謾駡。他們竟確妒恨我們!對學校來說,他們縱不形成威脅,也是令人生厭。該部乃屬七十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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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 星期五 晴

  例行工作。在錢家午餐,面和菜均佳。錢君對政治和軍隊之貪婪殊感憤慨,特別對高級軍官之奢侈生活憤憤不平。因此,他主張戰後必須來一次革新,但他並未提出此革新之中心。共產黨當然對此不能負責。他的想法,中心可能是在國民黨和共產黨內的部分知識階級。然而,知識階級既對抗戰的貢獻很少,它的聲望又不大,這些都是必須看到的。晚飯時,聞的孩子和他父親坐在上座,這已經是第二次。聞的孩子曾說聞是我的老師,這當然很可笑,但可以看出他對我的評價。孩子的評價儘管不必認真,但過於尖刻了。應該加緊用功,從此言行宜更加謹慎,時刻牢記「憂讒畏譏」之語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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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日 星期六 晴

  日常工作。準備散文課。上午了一來訪,談及東方語言學會。張廷休、吳文藻與頡剛署名來函,分別邀莘田、了一為學會發起人。莘田主張直爽地謝絕之。他草擬一復函,二人都簽了字。我勸了一辭去東方語言學校籌備委員會之職,因張迄未對他有所禮遇,他接到任命,但迄未作為委員而得到邀請。一多對了一頗冷淡。了一邀午餐,關於如何提出辭職,我給予不少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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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日 星期日 晴

  早,就謝朓的詩記《四聲譜》。下午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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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日 星期一 晴

  下午寫信。晚上橋戲。開始講授大一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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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日 星期二 晴

  邁先

  下午寫信。晚飯後到永安取寄賣的行軍床,價一百元。到開明取《煙草》一書的樣本,知盧已去桂林。到「永香齋」購椒鹽餅二枚,甚好。玉龍堆的燃料消費成了問題,每月約需燃料一千斤左右。量體重為一○九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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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日 星期三 晴

  季谷 江清 采芷 王瑤 王時風 竹 景卿

  一僧人二周前來函,從手跡看,我們猜想是個女特務。她今晨來訪,餘曰不識,然彼謂曾在梨園村晤面。其函可能致餘同名者。僧人詢許欽文住址,答以無可奉告。

  去大學,讀洪謙文章,洪系維也納邏輯學派發起人。

  訪今甫,將了一所搜集有關語言研究之目錄交他。今甫已收到我為《中國古典著作》所寫之序言,並加以修改。餘加改二處。今甫示余杭立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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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日 星期四 晴

  日常工作。為縫襪子與被子用去約二小時,縫紉實難事。午睡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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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日 星期五 晴

  日常工作。了一來訪並邀午餐,有些菜好,然麵條不佳。為了一分別起草致張、顧函件。訪端升,驚擾其午睡,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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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日 星期六 晴

  日常工作。就謝朓詩記完《四聲譜》。晚準備星期一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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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日 星期日 晴

  報載日本昨日遭美國空襲。上午讀《橋戲經》。下午進城。晚上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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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日 星期一 晴

  心緒甚好,遇丁福申商談到附校講演問題,有些話講得不妥。下午到師院作《瞭解力與欣賞力之訓練》的講演。晚陳仕林及叔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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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日 星期二 晴

  讀洪謙學術論文竟。晚去拍賣行,行軍床尚未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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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日 星期三 晴

  子雄 竹 雪舟 拾遺 父 文藻 孟實

  歸來。聞毫無理由地缺席一周。作《車中觀晚霞》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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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日 星期四 晴

  日常工作。準備散文課。耗四小時寫詩答贈公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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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日 星期五 晴

  日常工作。寫詩費時過多。準備散文講稿。老李將新購之豬油灑了,加之女傭做了雞蛋面,因此午飯吃得很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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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日 星期六 晴

  日常工作。七十一軍移此。安有一部電話,喧擾殊甚。該部屬特務營司令部。

  今甫、枚蓀、端升、華惲夫婦及饒太太來訪。今甫指責清華不委任宗岱為西語系文學與語言教授。

  讀芝生《新原人》手稿,寫得很好。讀《中華新韻》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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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日 星期日 晴

  上午摘抄《新原人》。午餐後本擬進城參加清華紀念會,但遇預備警報,約四十分鐘解除,急忙進城赴會。劉馭萬報告陳三才殉國始末。馮芝生歸。聽到開學術會議及寅恪、公超之消息。晚飯後劉來玉龍堆,劉君談話甚有趣。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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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日 星期一 雨

  感冒。晚間停電。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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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日 星期二 晴,陰晴不定

  上午到師範學院附校演講。訪黃、魏不遇,怒而返。俄而黃來,謂因去教育廳借款而遲到之,邀餘在昆聯午飯,食逾量。晚寫信。準備明日演講。晨晏起,七時二十分始到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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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日 星期三 雨,陰晴不定

  公權

  吳承起君下午來訪,談及評議會事,然評論中頗有保留。彼謂我系無指定之候選人,頗怪。下午採購。行軍床已售出。昨夜睡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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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日 星期四 陰晴不定

  公權 竹

  上午讀張駿祥《喜劇之導演》。取月薪。下午與吳正之談,提出一愚蠢之問題。接父、轉子及竹信。父竟至欲將棺木出賣。轉子信甚有文采。俞罹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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