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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遊


  《宋詩鈔》 陸遊,字務觀,越州山陰人。十二,能詩文,蔭補登仕郎。鎖廳薦送第一,秦檜孫塤居次,檜不悅。明年,試禮部,複置遊前列,檜顯黜之,繇是為所嫉。檜死,始赴寧德主簿。以薦除敕令所刪定官。孝宗初,遷樞密院編修,編類聖政所檢討官。召見,賜進士出身。尋免去。五為州別駕。西溯僰道。范成大帥蜀為參議官。以文字交。不拘體法,人譏其放,因自號「放翁」。後累遷與祠。起知嚴州。再召見,曰:「卿筆力回幹,非他人可及。」同修三朝國史實錄。升寶章閣待制。致仕,封渭南伯。卒,年八十五。

  詩稿最多,以居蜀久,不能忘,統署其稿曰「劍南」以見志。孝宗嘗問周必大曰:「今詩人亦有如唐李白者乎?」必大以遊對。人因呼為「小太白」。劉後村謂:「近歲詩人雜博者堆隊仗,空疏者窘材料,出奇者費搜索,縛律者少變化。惟放翁記問足以貫通,力量足以驅使,才思足以發越,氣魄足以陵暴;南渡而下,故當為一大宗。」吾謂豈惟南渡,雖全宋不多得也。宋詩大半從少陵分支,故山谷云:「天下幾人學杜甫,誰得其皮與其骨!」若放翁者,不甯皮骨,蓋得其心矣。所謂愛君憂國之誠,見乎辭者,每飯不忘。故其詩浩瀚崪嵂,自有神合。嗚呼!此其所以為大宗也與!

  《四庫全書總目》 遊詩法傳自曾幾,而所作《呂居仁集序》,又稱源出居仁,二人皆江西派也。然游詩清新刻露,而出以圓潤,實能自辟一宗,不襲黃陳之舊格。劉克莊號為工詩,而後村詩話載遊詩,僅摘其對偶之工,已為皮相;後人選其詩者,又略其感激豪宕,沉鬱深婉之作,惟取其流連光景,可以剽竊移掇者,轉相販鬻。放翁詩派,遂為論者口實。夫游之才情繁富,觸手成吟,利鈍互陳,誠所不免。故朱彝尊《曝書亭集》有是集跋,摘其自相蹈襲者,至一百四十餘聯。是陳因窠臼,遊且不能自免,何況後來?然其托興深微,遣詞雅雋者,全集之內,指不勝屈,安可以選者之誤,並集矢于作者哉……

  《詩學》 放翁詩學于曾幾。曾幾之學,出於韓駒,而韓駒列名於江西詩派。一傳為曾幾,再傳為放翁。(見《詩人玉屑》)趙庚夫題曾幾《茶山集》云:「清于月白初三夜,淡似湯烹第一泉。咄咄逼人門弟子,劍南已見一燈傳。」其詩學淵源,灼然可考也。放翁序曾氏奏稿云:「先生居會稽,某歸,無三日不進見;見必聞憂國之言。」是故放翁之詩,愛感發,得所歸矣。放翁作《呂居仁集序》,又自稱源出居仁。然居仁寫《江西詩派圖》,則亦江西一派者也。明乎此,可以論放翁之詩。

  放翁有文章詩曰:「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無瑕疵,豈複須人為!君看古彝器,巧拙兩無施。漢最近先秦,固已殊淳漓。」觀其所論,則其取徑之高,又可見矣。劉後村論放翁詩曰:「放翁學力似杜甫。」又曰:「南渡而下,放翁為一大宗。」朱子稱放翁詩近代惟見此人有風致。然則在宋時已群推之耳。

  …………

  《唐宋詩醇》 論之曰:「觀游之生平,有與杜甫類者,少曆兵間,晚棲農畝,中間浮沉中外,在蜀之日頗多。其感激悲憤忠君愛國之誠,一寓於詩。酒酣耳熱,跌盪淋漓,至於漁舟樵徑,茶碗爐熏,或雨或晴,一草一木,莫不著詠歌以寄此意。此與杜甫之詩何以異哉?詩至萬首,瑕瑜互見,譬之深山大澤,包含者多,不暇翦除蕩滌。若捐疵類,存英華,略纖巧可喜之詞,而發其閎深微妙之指,實可與李杜韓白諸家異曲同工,追記東坡而無愧者也。」漁洋選放翁七言古,然其諸體皆工,七律尤長,惟排律及五言差遜。……

  《國語文學史》 ……他晚年又有《示子遹》一篇,也是寫他做詩的歷史的:「我初學詩日,但欲工藻繪。中年始少悟,漸若窺宏大。怪奇亦間出,如石漱湍瀨。……詩為六藝一,豈用資狡獪(原注:晉人謂戲為狡獪,今閩語尚爾)?汝果欲學詩,工夫在詩外。」這詩更明白了。他不滿意於那「藻繪」的詩,他又反對溫、李以下的許多「詩玩意兒」(黃庭堅、蘇軾大概也在內)。他自己做詩只是真率,只是自然,只是運用平常經驗與平常話說。所以他曾說:「詩到無人愛處工。」這七個字可以作他自己的詩的總評。

  《宋詩之派別》 方回嘗作《尤袤詩跋》,稱「中興以來,言詩必曰尤、楊、范、陸。誠齋時出奇峭,放翁喜為悲壯,公與石湖,冠冕佩玉,端莊婉雅。」是諸人詩並稱當時矣。雖皆影寫豫章,然能自出機軸,亶有可觀者。

  《宋詩研究》 放翁詩在尤、楊、范(陸)之中最為傑出,蓋南渡而後,一人而已。七言律詩清遠雄傑,實造古人未有之域;古詩格調豪放,自能回旋於繩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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