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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遺音選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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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鑒賞週刊》上介紹本書的一部分給大家,現在,為了索閱全書者的眾多,特將選本全部付印。 誰要喜歡《國風》中最好的詩,誰要喜歡六朝的《子夜歌》,《讀曲歌》,《華山畿》,對於本書中的許多民歌,便也要十分的喜愛。 本書是根據了百年前(道光八年,公元一八二八年)所刻的一部《白雪遺音》而選錄的。據編輯者的自序,此書的告成,乃在嘉慶甲子(公元一八〇四年)。初僅為鈔本,大約後來因為傳寫者過多,便刻了出來。 也許因為原書中有些猥褻的情歌,被什麼官府禁止發賣或劈版之故,致此書現在絕不能得到。我們很有幸,乃能見到僅存的(?)一部。 此書的編輯者是華廣生。這個編輯者原是一個不大知名之人,然在百年之前,即知這些民歌之價值與重要,雖未見有別的大著作,他的見解的高明,卻已很可使人佩服了。他搜集此書,很費些工夫,在高文德所作的序上,曾有一段記編者自己所說的話: 初意手錄數曲,亦自作永日消遣之法。迨後各同人皆問新覓奇,筒封函遞,大有集腋成裘之舉。旦暮握管,凡一年有餘始成大略。(編者在另一個地方,也說:「曲譜四本,乃多方搜羅,曠日持久,積少成多,費盡心力而後成者。」) 在這裡,可以知道此書編輯的經過的一斑。因為非一人所搜羅的,所以所搜羅的範圍頗廣,所搜羅的材料也很複雜,有的是民間戀歌,有的是小劇本,有的是滑稽的短歌,有的是小敘事詩,也有的是很無謂的「古人名」、「戲名」或「歇後語」之類的歌,第四冊中且選入《玉蜻蜓》的全部,共七百餘篇。 編輯者與他的朋友們,都很看重這個歌謠集,高文德說: 少愈,勉力閒步至春田處,於案頭翻得詞曲數本。其間四時風景,閨怨情癡,讀之歷歷如在目前。不覺腹中多時積塊,豁然冰釋矣。 常瑞泉說: 翻誦其詞,怨感癡恨,離合悲歡諸調鹹備,……詞意纏綿,令人心遊目想,移晷忘倦。 他自己說: 康衢之祝,擊壤之謠,春女思春之詞,秋士悲秋之詠,雖未能關乎國是,亦足以暢夫人心。 在現在看起來,此書的價值實較所有無病而呻的古典派無生命的詩集、詞集高貴得多多。雖然也許有一部分不大好的東西,然一大部分卻可算是好的,實實的,不下於《讀曲歌》、《子夜歌》,不下於《國風》裡的好詩。如: 我今去了,你存心耐, 我今去了,不用掛懷。 我今去,千般出在無奈; 我去了,千萬莫把相思害。 我今去了,我就回來——! 我回來疼你的心腸仍然在。 若不來,定是在外把相思害。 又如: 喜只喜的今宵夜, 怕只怕的明日離別。 離別後, 相逢不知那一夜? 聽了聽鼓打三更交半夜, 月照紗窗, 影兒西斜, 恨不能雙手托住天邊月! 怨老天, 為何閏月不閏夜? 一類的詩,在此書中是常可遇到的,然而在所謂大名家的詩集、詞集中那裡有如此動人、如此有感情的好詩!象這一類由真性情中流出的,無虛飾,無做作的詩,乃算是真的詩,好的詩。我們如提倡無虛偽的真詩,這個歌謠集便應當為我們所贊許! 我們現在不能印全書,只能將我的選本付印者,第一,原書中猥褻的情歌,我們沒有勇氣去印;第二,許多故事詩,許多滑稽詩,許多小劇本,在考證上盡有許多用處,然卻沒有什麼文藝的價值。所以,為了欲此書流行的廣遠,只能就這樣的選本的式樣付印了。 原書具在,將來也許可以有重印的機會,但現在是談不到。 西諦 一九二五·十·二十三·於上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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