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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寶卷 一


  當「變文」在宋初被禁令所消滅時,供佛的廟宇再不能夠講唱故事了。但民間是喜愛這種講唱的故事的。於是在瓦子裡便有人模擬著和尚們的講唱文學,而有所謂「諸宮調」、「小說」、「講史」等等的講唱的東西出現。但和尚們也不甘示弱。大約在過了一些時候,和尚們講唱故事的禁令較寬了吧(但在廟宇裡還是不能開講),於是和尚們也便出現於瓦子的講唱場中了。這時有所謂「說經」的,有所謂「說諢經」的,有所謂「說參請」的,均是佛門子弟們為之。

  吳自牧《夢粱錄》(卷二十)云:

  談經者,謂演說佛書;說參請者,謂賓主參禪悟道等事。……又有說諢經者。

  周密《武林舊事》「諸色伎藝人」條裡,也記錄著:

  說經諢經,長嘯和尚以下十七人。

  彈唱因緣,童道以下十一人。

  這裡所謂「談經」等等,當然便是講唱「變文」的變相。可惜宋代的這些作品,今均未見隻字,無從引證,然後來的「寶卷」,實即「變文」的嫡派子孫,也當即「談經」等的別名。「寶卷」的結構,和「變文」無殊;且所講唱的,也以因果報應及佛道的故事為主。直至今日,此風猶存。南方諸地,尚有「宣卷」的一家,占著相當的勢力。所謂「宣卷」,即宣講寶卷之謂。當「宣」卷時,必須焚香請佛,帶著濃厚的宗教色彩,與一般之講唱彈詞不同。他們所唱的《香山寶卷》、《劉香女寶卷》等等,為宣揚佛教的最有力的作品。不知有多少婦人女子曾被她們所感動,曾為「卷」中的女主人翁落淚、歎息、著急、乃至放懷而祈禱著。

  注意到「寶卷」的文人極少。他們都把寶卷歸到勸善書的一堆去了,沒有人將他們看作文學作品的。且印售寶卷的,也都是善書鋪。但「寶卷」固然非盡為上乘的文學名著,而其中也不無好的作品在著。

  勸善書,又稱善書。專門宣傳舊式倫理道德,勸人棄惡從善。此類書籍儒釋道三教都有,而以道教勸善專書出現的時間較早,影響較大,數量也較多。

  十年前,我在《小說月報》的《中國文學研究》上,寫《佛曲敘錄》方才第一次把「寶卷」介紹給一般讀者。

  相傳最早的寶卷的《香山寶卷》,為宋普明禪師所作。普明于宋崇寧二年(公元1103年)八月十五日,在武林上天竺受神之感示而寫作此卷,這當然是神話。但寶卷之已于那時出現於世,實非不可能。北平圖書館藏有宋或元人的抄本的《銷釋真空寶卷》。我於前五年,也在北平得到了殘本的《目連救母出離地獄升天寶卷》一冊。這是元末明初的金碧抄本。如果《香山寶卷》為宋人作的話不可靠,則「寶卷」二字的被發現於世,當以「銷釋真空寶卷」和《目連寶卷》為最早的了。

  我在上海所得的寶卷,均為清末的刊本及現代的石印本。《佛曲敘錄》所載者不及其半;總數約在百本以上。

  其後,很有幸的,乃在北平得到了不少的明代(萬曆左右)的及清初的梵篋本寶卷。其中重要的,有:

  一、《目連救母出離地獄升天寶卷》(殘)
  二、《藥師如來本願寶卷》(嘉靖刻本)
  三、《混元教弘陽中華寶經》(二卷)
  四、《混元門元沌教弘陽法》(二卷)
  五、《先天元始土地寶卷》(二卷)

  六、《佛說彌勒下生三度王通寶卷》(二卷)
  七、《福國鎮宅靈應灶王寶卷》(二卷)
  八、《護國佑民伏魔寶卷》(二卷)
  九、《佛說圓覺寶卷》(一卷)
  十、《銷釋萬靈護國了意至聖伽藍寶卷》(二卷)

  十一、《天仙聖母泰山源留寶卷》(五卷)
  十二、《銷釋開心結果寶卷》(一卷)
  十三、《巍巍不動泰山深根結果寶卷》(一卷)
  十四、《歎世無為寶卷》(一卷)
  十五、《正信除疑無修證自在寶卷》(一卷)

  十六、《銷釋金剛科儀》(一卷)
  十七、《普明如來無為了義寶卷》(二卷)
  十八、《太陰生光普照了義寶卷》(二卷)
  十九、《佛說道德運世忠孝報恩寶卷》(二卷)
  二十、《藥天救苦忠孝寶卷》(二卷)
  二十一、《靈應泰山娘娘寶卷》(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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