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振鐸 > 歐行日記 | 上頁 下頁
六月十三日


  六時起床,天氣甚熱。風浪完全息下,僅有細碎的水紋在海面皺蕩著。想不到印度洋也會有如此風平浪靜的時候。這與前數日——昨日也還如此——船頭白浪嘩嘩,時時潑到甲板上,而丈余的白浪花在船的左右時時掀起者完全不同。然船雖平穩,大家卻又以海水太平靜,無美壯的白花可觀為憾!船的左面已見陸地。聽說是非洲的某處。上午寫了一篇《大佛寺》,昨日已寫了一點,今日把他寫畢了。又寫了兩封信。倚在船欄看浪花,乳白色的,細如噴泉的,飛濺在船邊,海水是瑩藍的,朝陽斜射過去,海面上的水珠不禁的形成了一道虹,與天上的虹一樣而小,真是具體而微者;這道虹跟了船同走,我看得呆了,不忍立時走開,連太陽曬在身上也不覺得。

  下午,天氣極熱,連海風也是燙人的,吹在身上,並不怎麼舒適。我們知道這些地方必將較赤道下的新加坡為更熱。洗了一個澡,略覺清爽。旁晚時,將圓的月亮由左舷海天相接處升起;海水成了銀白色的一大道,在月光中微蕩著,如一只絕大的電燈光,照在湖濱的灰面。移椅於船旁,躺著不動;全身浴于月光之中,而整個的月盤,全在眼底。左右是語聲笑聲,但於我是朦朧的若發自隔牆,我是完全沈入靜思中了。漸漸的微睡著。要不是魏君喚醒了我下去睡,真的要在月下睡個整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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