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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曲俗文與變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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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前幾年寫《佛曲敘錄》一文時,曾將燉煌石室文庫中所發見的《維摩詰所說經變文》、《佛本行集經變文》、《八相成道經變文》諸種,以及後代的《目連救母寶卷》、《香山寶卷》、《劉香女寶卷》等等,皆作為「佛曲」。佛曲這個名辭原是羅振玉氏刊行《燉煌零拾》時所給予他所藏的三種變文的總名,我也沿其誤而未及發覺——許多研究佛曲的人,如徐嘉瑞君、向覺民君,也都沿其誤。去年,我著手寫《中國文學史》中世卷,其中有一章是《俗文與變文》。因為對於俗文與變文有了一番很淺薄的討究,便察覺出俗文與佛曲乃是完全不同性質的兩種東西,不能相提並論的。後來的寶卷,乃是俗文或變文的支裔,所以與佛曲亦相差同樣的遠。 「俗文」或「變文」乃是韻文與散文聯合組成的一種演說佛家故事的文體。其韻文的格式有好幾種的體裁:(一)是全體七言到底的,(二)是七言之中,雜以三言的,(三)是四五七言的雜體。這一種韻文,當然是預備歌唱或朗誦用的,如後代的寶卷與彈詞中的韻文一樣。至其用何種曲調歌唱,或用如何方法朗誦,我們卻已無從知道。也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們盡是用佛曲調子來唱的。但即使他們是用佛曲的曲調來唱,也變更不了他們不是佛曲的一個定論。因為佛曲只是一種曲調;使用這種曲調組合而成的作品,任他們如何的佈置結構,卻已不是「佛曲」而是另一種新的東西了。例如將北曲組合成了《董西廂》,卻成了《西廂搊彈詞》;將北曲組合成了《王實甫西廂》,卻成了《西廂五劇》,那是完全兩樣不同的東西。 佛曲的來歷,較之變文為早。變文,據我們所知,是唐末盛行的一體,其起源大約必更早於此時。佛曲則在六朝時代已經有之了。《隋書·音樂志》敘西涼部的樂曲,其中有「于闐佛曲」一名。《唐會要》諸書中亦載有「龜茲佛曲」諸名。陳暘《樂書》及《文獻通考》的《樂考》中則于所載胡曲調二十九曲中,竟有二十六曲是有佛曲之名的: 李唐樂府曲調,有普光佛曲、彌勒佛曲、日光明佛曲、大威總佛曲、如來藏佛曲、藥師琉璃光佛曲、無威感德佛曲、龜茲佛曲,併入婆陁調也。釋迦牟尼佛曲、寶花步佛曲、觀法會佛曲、帝釋幢佛曲、妙花佛曲、無光意佛曲、阿彌陁佛曲、燒香佛曲、十地佛曲,併入乞食調也。大妙至極曲、解曲,併入越調也。摩尼佛曲,入雙調也。蘇密七俱陁佛曲、月光騰佛曲,入商調也。邪勒佛曲,入徵調也。觀音佛曲、永甯佛曲、文德佛曲、婆羅樹佛曲,入羽調也。遷星佛曲,入般涉調也。提梵,入移風調也。 ——陳暘《樂書》卷一五九 南卓的《羯鼓錄》,所附諸宮曲名中,又有諸佛曲調十一曲。大約這些佛曲是十分流行於唐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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