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反動政局與英日帝國主義|張太雷

北方反動政局與英日帝國主義

　　（一九二六年三月三十日）

　　我們對於這一次北方的戰爭是非常之樂觀的，這並不是完全因為我們革命人盼望成功之心急的緣故。實在是因為當時雙方勢力的估計的結果表示國民軍有占勝利的可能，奉軍因郭松齡之倒戈一蹶不振，東三省民政財政首領王永江之辭職與吳俊陞等舊派軍人對張之不滿意，使奉軍完全喪失戰鬥力。吳佩孚所恃者只有寇英傑一師有戰鬥力，而信陽一役寇師幾至完全喪失戰鬥力。山東聯軍屢敗之師本不足以言戰。國民軍方面非但第一軍在軍隊本身上有訓練，且乘新勝之後又得一般民眾的贊助，長江各省軍閥亦表示同情于國民軍。但是戰事的結果又適得其反，這又是什麼原故呢？

　　國民軍失敗的第一個原因就是國民軍三軍不能統一指揮。二軍內部複雜，嶽維峻庸弱不能指揮，又不肯聽馮玉祥命令，到戰爭危機時國民軍將領表示願擁戴馮玉祥，但是馮玉祥始終以二三軍將領不可靠，不願出山指揮國民二三軍任其潰散。馮玉祥不能看見國民軍勝利與中國革命運動的關係而只看見自己領袖的地位，二三軍將領既然不能擁護他，那末國民軍勝利與否與他個人有何關係呢？因為國民軍二三軍在四面抵禦敵軍時完全沒有統一的指揮。

　　國民軍失敗第二個原因就是國民軍沒有能得到人民方面很多的幫助。人民的勢力沒有組織起來響應國民軍。國民會議運動沒有能成為一個全國有組織的偉大勢力。人民勢力所以沒有能給國民軍很多幫助，國民軍自己要負很大的責任。馮玉祥等對於民眾勢力猛烈發展時存恐懼之心，北京民眾圖推翻段政府而馮玉祥不加贊助，反主張維持段政府。

　　國民軍失敗的第三個原因就是國民軍沒有能得到南方革命勢力的實力援助。當然國民政府在當時不能直接出兵援助國民軍，但是如果國民政府能多注意於北方時局，可以與鄰省聯絡促成江西湖南四川對湖北之進攻，直搗吳佩孚的後路。方本仁、唐生智及四川將領為自己利益起見都有意倒吳；不過國民政府一方面沒有能與江西湖南軍閥有密切關係，使減少其對廣東假道北伐的怕懼，一方面少鼓勵督促他們攻吳的計劃的實現。

　　以上三個原因當然是國民軍此次失敗的原因。但是其重大原因還不在此；英日帝國主義的積極在中國造成反動局面的努力，實在國民軍失敗的一個主要原因。日本帝國主義幾乎因為張作霖的失敗而喪失其在中國北方的勢力，於是急得直接出兵滿洲，又與奉軍混合沖入山海關，同時秦皇島，灤州等處日兵與國民軍搗亂，日領等等對國民軍抗議不准在京奉路線左近作戰；一方面又用全力接濟張宗昌李景林恢復其戰鬥力。英國帝國主義眼見得中國國民運動有長足的發展，國民軍勢力將直達于長江流域，而與南方革命勢力銜接，英國帝國主義在廣東已吃了大虧更怕他在長江流域的地盤再被搖動，因此英國帝國主義不得不竭力向中國進步勢力進攻。以前字林西報傳出英國要派十萬大兵到中國來，這當然是吹牛，本刊前兩期中夏君已完全證明，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們不能不認清英國帝國主義，這種的恫嚇實為英國向我國進攻的表示。直接派大軍當然還用不著，因為在中國還有許多破爛的工具可以為英國帝國主義所利用；據可靠消息英國帝國主義決定用一百五十萬鎊，收買中國的一般的反革命派代為宣傳反蘇俄，反共產，反國民政府，反國民軍，於是我們看見，正在國民軍與奉直決戰時反蘇俄，而間接反對國民軍的空氣鬧得非常之濃厚；英國帝國主義還有腐臭的吳秀才等工具可以利用，吳佩孚因為得到了英國帝國主義的軍械等幫助又重整旗鼓成為此次攻打國民軍的主要勢力。日本帝國主義想維持他在中國北部的勢力，所以一定要打倒國民軍，英國帝國主義怕國民軍與南方革命勢力銜接而危害他在中國的勢力，所以亦一定要打倒國民軍；因此英日帝國主義聯合向中國進攻，使直奉聯合向國民軍進攻。英日帝國主義要重新造成反動的局勢才能保障他們的權利。我們要記得日本讓直魯聯軍軍艦懸掛日本旗以圖偷進大沽口而不抗議，帝國主義各國因為國民軍防守大沽口認為封鎖而提出嚴重抗議。我們要記住這嚴厲抗議提出的時候正是國民軍進攻直魯聯軍有著勝利的時候呵！

　　現在國民軍因自己不爭氣而失敗了，對於帝國主義的猛功讓步了，於是遂了英日帝國主義及其他帝國主義的心願，造成了現在北方反動的政局。段祺瑞殘殺參加反帝國主義運動的群眾，這是北方反動政局的第一幕呵！段氏此舉即為迎合反動潮流對於帝國主義與賣國軍閥示好，使他可以繼續在北京執政。北方時局雖然暫時告一段落，反動的局面暫時建立，但是這並不是說中國國民革命勢力消衰，帝國主義與軍閥勢力高漲。帝國主義與軍閥在中國的勢力仍舊繼續向衰敗的線上下落。國民軍雖然喪失了二三軍的勢力，又因為在直隸的軍事地位不利已經三路退卻，但是第一軍的勢力尚能保存在西北。張吳雖然此次得了勝利，但是雙方都無實力，而且張吳兩勢力在直隸又撞頭，雙方的衝突又必立刻實現，段祺瑞正進行聯絡張作霖閻錫山抵制吳佩孚之策略。孫傳芳統率江浙皖贛閩五省在北方政局當然是一個獨立的勢力。在北方現在至少有四大勢力，孫吳張馮。如果這四派能聯合組織政府，這政府亦不過是一個混合性質的政府！時常的衝突，將使此政府絕無權力，各派分隔或減少衝突，聚合反增加衝突，因此這種結合的破裂可立而待。所以這四派勢力始終將各據一方，互相傾軋，在以前有袁世凱段祺瑞做北洋軍閥的領袖，做單獨的統治軍閥，自後即有奉直兩派的勢力同時存在的情形，至後又有國，奉，直三派勢力同時鼎立的形勢，到現在又有馮，吳，孫，張四種勢力並存的情形。而且奉張部下如李景林張宗昌已分化，吳佩孚部寇英傑與靳雲鵬在河南亦有衝突，小軍閥如閻錫山等已成一獨立勢力，這正表示軍閥是繼續分化，愈失其統治的能力。況且除掉這四大軍閥勢力之外，倘有南方的國民政府，國民政府在中國比較是最穩固的政府，在軍民財政上比較地有組織，有十萬以上有戰鬥力的革命軍，國民政府非特現在統一兩廣；湖南，貴州，四川都有向國民政府的傾向。國民政府已顯然成為中國政治一個重大的勢力，以與分散的軍閥勢力相對抗。所以此次反動政局如果建立不能即使軍閥與帝國主義挽回其日益趨向於衰落之行程。

　　不過個個革命黨人應當知道革命進行的道路不是直線的而是曲線的；雖然我們知道反革命勢力是往下落的，革命的潮流是向上漲的，但是漲與落的線決不是直的，在這落與漲的線上尚有一起一伏，一揚一仰。我們在近幾年來已經過了多少次的抑揚起伏。最近五卅運動後是革命勢力高揚，五卅運動後不久民眾運動即沉伏。但是一般政局受五卅運動的鼓蕩而高揚，五卅後革命潮流的高揚到現在又沉伏低抑一下。在現在北方反動形勢之下，民眾運動必受極大的打擊，並且如果北方反動局勢繼續下去必將影響到革命基礎的廣東，那時全國反動的勢力將完全集中他們的目標於廣東。所以我們要努力抵禦這反革命的潮流，我們要組織與團結全國民眾的勢力，要努力雄厚國民政府與國民革命軍的勢力，要擴大國民黨的組織，鞏固國民黨革命的領導；我們在這個勢力中，要確信我們革命勢力是往下衰落的。

　　(1)原載《人民週刊》第7期，署名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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