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子戀愛的時候(100)_鄒韜奮

一〇〇

　　貞麗在船上向佛蘭克問起雷益在海地島的近況，聽說他近況很不幸，又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一回事，正在詫詢的當兒，佛蘭克當然不知道雷益的幸不幸和她有什麼相干，所以他寫意得很的回答她道：「貞麗女士，我想別人不幸的事情，你殊不必多所討論而致煩心啊。」

　　貞麗默然停了好一會兒，因為她此時說下去，在表面上看來，雷益的事情的確和她有什麼相干？但她實在要探問明白雷益的近況究竟怎樣，她的聰明的念頭轉了一下之後，又向佛蘭克問道：「但是……你要知道，我此次既想于到了海地時去拜訪他，在未與他會晤之前，對於他的近況也應該知道一些，庶幾見面時易於措辭。」

　　佛蘭克沈吟了一會，回答道：「你的話倒也不錯。」他說完這句話之後，突如其來的問道：「你曾經聽見人說起雷益的夫人嗎？」

　　貞麗很詫異的重複著說：「他的夫人！」接著說道：「我從來沒有聽見有人說起過她。我父親的日記中沒有提起過她；當我父親在世偶爾談起雷益先生時，也未曾提起過他的夫人。」

　　佛蘭克：「大概你的父親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其實什麼人在事前都不知道的，直到最近他的夫人忽然現身于海地島，大家才知道雷益原來很受他妻子的牽累。聽說他們倆在美國結婚才幾個月，便大吵大鬧，雷益灰心已極，簡直是被她驅出美國而向外飄泊。她既恨他，肯爽快和他離異，也就一了百了，可是她有意不提出離婚的要求，使他不得另娶，藉此收拾他，和他為難。在雷益方面，他又不願由自己提出離異，於是兩方對峙，竟成僵局，不得不遠出國門，過飄泊生活以自遣愁懷，心裡希望他的那位貌叛神離的夫人也許經過多少時候，尋得稱心的人物，索性再嫁，免得再來和他煩擾。不料最近她尋到海地來，仍自稱雷益夫人，趕來和他鬧個不休，弄得雷益氣得不堪言狀，使他的精神上受極大的痛苦，簡直發了癡一樣。」

　　貞麗和佛蘭克談了一會，因為有船上職務關係，便匆匆離開，而心裡仍在念念不忘的想著這件事，她想佛蘭克不過說起雷益的夫人使他的精神上受無限的痛苦，也許和他商業上的經濟方面並沒有什麼關係，貞麗此次想去見他，是要想在經濟上得到他的協助，所以特別注意到這一點。她深信像雷益這樣注重友誼的人，倘若他在能力上辦得到，一定是不至吝惜的，這真是她所餘的一線希望，但雷益在經營糖業方面的經濟近況究竟如何，她仍然如在悶葫蘆中，很想再去問問佛蘭克，但轉念一想，直率如此向他查問雷益的經濟近況，似有未便；除非把她自己的實在情形告訴佛蘭克，如此直率的查問不免要引起他的猜疑；倘若把自己實情和盤托出，佛蘭克是初認識的人，其為人如何，未有所悉，亦很不妥當。所以她再三思維之後，還是暫時忍耐為是，埋頭幹她的船上職務，等船到海地再看情形如何。

　　後來愛貞納輪居然到了海地，那一天因乘客紛紛上岸的很多，貞麗既擔任了女主人的職務，也特別的忙，直到乘客上岸之後，她才打算上岸去尋訪雷益。佛蘭克上岸得很遲。在她將要離船之前，他走過來對貞麗問道：「你要不要我奉陪去尋訪雷益先生？」貞麗很老實的回答他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已約好船上一位女同事同去，所以不想奉擾了。」她說後伸手和佛蘭克握手致謝。他才欣然告別，並說如有事需要幫忙的時候，他很願意盡力。

　　貞麗和一位女同事上岸乘車前進，因為她一心在急於晤見雷益，所以途中的風景怎樣，見如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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