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子戀愛的時候(63)_鄒韜奮

六三

　　貞麗決計要力謀自立的方法，和伊文思女士商量，最後伊文思說她也許可就伴侶的職務，貞麗雖不知道伴侶的職務究竟怎樣，也就糊裡糊塗的答應著可以。伊文思便很殷勤的說道：「你既然願意，我可以告訴你一處職業介紹所的名字地址。」她一面說，一面拿出一本袖珍日記簿，就上面撕下一小張紙，繼續的說道：「讓我把這個職業介紹所的名字地址寫下來給你。」她將這張小紙寫好之後，又對貞麗說道：「你可以依這個地址去見一位叫做范柏斯太太便行。」

　　她們倆午膳用完之後，貞麗便依照那張紙上所寫的介紹所地址，直接去見那位范柏斯太太。她到了之後，看見是一所很大的屋子，裡面有許多公司租作辦公室。她在六層樓上才找到范柏斯職業介紹所的所在，進去之後，便向應接室裡一位很忙的青年婦人接洽，說要見范柏斯太太。那位青年婦人很伶俐的拿出一張卡片，隨口問道：「請問你的姓名和欲就的位置。」貞麗心裡想這個婦人一定是范柏斯太太的助理員了，她不願寫真姓名，所以告訴說自己叫做卜蘭絲，至於所欲就的位置，她當然說了伴侶。這位助理員再對貞麗仔細的看一下之後，似乎有些詫異，既而說道：「請你坐著等一下，我就來。」這樣說了之後，她便往裡跑。貞麗乃就一張桌旁坐下，看見桌上放有許多雜誌，她便隨手拿一本來看看，但她此時那有心思看書？所以懶洋洋的翻了幾頁，也就放回原處。一會兒那個助理員出來請她進去，貞麗一望那位范柏斯太太頭髮已白，面目卻很清秀，坐在一張很大的辦公桌旁，儼然好像什麼鐵路公司的總經理，精明幹練的神氣現於眉目態度間。她看見貞麗，就把手一揮，指著一張椅子請她坐下，同時對她全身作很仔細的觀察，嘴裡很鎮定的說道：「我知道你要就一個伴侶的位置。」她說後稍停下問道：「你有意要做女子的伴侶呢？還是有意要做男子的伴侶？」

　　「當然是要做女子的伴侶！」貞麗紅著臉很窘急的樣子脫口而出的這樣回答著，其實她自從聽見伊文思女士提起伴侶云云，從未曾想過這一點，現在忽被范柏斯太太突如其來的問起這樣的一句話，不得不使她著了慌。

　　范柏斯：「從前有沒有過做伴侶的經驗？」

　　「沒有過！」貞麗很堅決的回答這句話。照常例急於謀得一事的人，對於此事的經驗總要鋪張揚厲，只怕別人不相信他確有經驗，而貞麗此時卻好像只怕別人覺得她所聲明的話——沒有過經驗的話——之不得人相信！其實呢，在她也不過是說一句老實話罷了。

　　范柏斯：「既然如此，請你告訴些你自己的經歷，你自己想有幾種什麼特長？」

　　貞麗默然想了好一會兒，最後才這樣的回答她道：「我受過普通的文雅教育，所以所會的也不過是通常的事情。我頗精于歌兒夫球，網球，游泳。當然，我還會騎馬，我也會誦讀，雖然我未曾讀過給什麼人聽。不過要我做一個殘廢病人的伴侶，我卻不知道我自己可以成為一種什麼樣的伴侶。」

　　范柏斯很特別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不過我還要問一件事，你和交際場有過接觸嗎？我指很闊綽的交際場。你認得什麼闊人嗎？」

　　貞麗想起她自己從前在交際場中也何嘗不是一個赫赫有名的闊人？如今她既不願拖泥帶水的去扯到別人身上去，不如將計就計的來說個謊，便笑著回答她道：「我和卜貞麗女士極熟，和她做了好幾年的朋友，她允許我把她做保證人，你如果要調查我的底細的話，盡可以去問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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