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子戀愛的時候(54)_鄒韜奮

五四

　　貞麗雖見著了尼爾，兩人親熱得什麼似的，但丁恩對她的要挾，她不得不瞞著他，而在尼爾方面，見她此時愈益孤苦零丁，提早結婚的要求又舊話重提，弄得貞麗進退兩難，幾若狂癔。尼爾見她那種樣子，以為她也許因迭遭苦難而致神經錯亂，只靜悄悄地望著她。一會兒之後，貞麗慢慢的抬起她的頭，含著淚珠兒的一對媚眼又和尼爾打個對照，伸著她的一雙手放在尼爾的一隻手上面，忽然驚呼道：「你的手怎麼冷得像冰一樣！」尼爾見她此時似乎已經清醒，為之一慰，並未曾顧到他自己的情形，只急急忙忙的問她道：「你現在心裡覺得怎樣？可以和我談談嗎？」

　　貞麗：「你肯答應我不要再像剛才那樣催促我提早結婚嗎？」

　　尼爾：「我心愛的貞麗！你怎麼還不明了我的心？我的意思實在要盡我的心力來愛護你。你想！像你現在所處的孤苦零丁的境地，這樣亟需有人時常在身邊慰籍的時候，倘若我竟讓你仍是獨居，我成了怎樣的一種人呢？」

　　貞麗：「你對我的真誠摯愛所給我的安慰，真是我沒有話可以形容的，尼爾吾愛，但是我已經決意非等到……」她說到這裡便說不下去，只得吞吞吐吐的繞著彎兒接下去說：「父親逝世為時未久，難道我們就可以這樣快的舉行婚禮嗎？」

　　尼爾：「我看你的心境很煩悶，我決不願嚕蘇來增加你的不快，不過我不免覺得你對於我的意思過於不肯諒解，我的意思姑且擱開，就是你自己的父親此時若仍在世，也決不肯讓你一個人這樣獨居著過你的孤寂的生活。他若在世，也一定要勸你聽從我的建議。」

　　貞麗：「那卻未必！父親是一個很守舊的人，他常說現在有許多事情只管鹵莽求速是很不好的。這樣匆匆忙忙的舉行結婚，他……」

　　尼爾至此已覺得不耐煩起來，插著說道：「但是貞麗，我只要你提出一個日期，如果你不願匆忙，我並不是一定要很近的日期，就定在數星期之後也未嘗不可。倘若你對於我的愛和我對於你的愛是一樣濃摯的話，我便用不著這樣強烈的催促你結婚。」

　　貞麗：「尼爾，你不應說出這樣的話，沒有人能完全瞭解別人的苦衷。如果你處在我的地位……」

　　尼爾心裡更覺得不耐煩，不免露出悻悻然的態度，說道：「我恐怕你對於所謂愛情還是不能怎樣懂得清楚啊！」貞麗聽了這句話，覺得尼爾對於她對他的愛不免發生懷疑，好像刹那間受了一個很大的打擊，很迅速的由沙發椅上立起來，嗚咽著說道：「倘若你真是覺得那樣……」她梗著喉嚨一時嗚咽著說不下去，拔起腳就打算往外跑。

　　尼爾看見這種情形，又嚇得心慌意亂，立自痛悔，賠著一副笑臉緊緊的拉著貞麗謝罪道：「請你千萬不要動氣！我要向你道一千次的歉意，總求你要海量包容，我的愛，讓我們接一接吻，把一切都化為烏有而重新保存著我們的親愛吧。」說時遲，那時快，尼爾已抱著貞麗接吻，貞麗也只得隨他吻著，不過當他們的嘴唇碰在一起的當兒，尼爾心裡想這一吻還不能結束他們的吵嘴，因為她既有她的苦衷，不能答應尼爾提早結婚，在尼爾對她的懷疑恐怕也要愈益加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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