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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國之力


  閱報章所載先生等所發起之實際援助東北義勇軍啟事,甚佩先生等之能實事求是也。茲匯上洋二十五圓,望檢收轉寄。

  此次東北事變發生以來,已有四月,東北軍事當局只知藉訴諸世界公理為口實,行其所謂不抵抗主義,求其內因,則為不願以自身之兵力與暴日相拚,但求保其實力,能作「對外不足,對內有餘」之首領即可,國土主權之說,非所願聞。有實力有地盤,其他可不問也!而甯粵兩方更若水火之不相容,其結果則對外無辦法,對內統一僅具虛名,如此情形,即無外患,亦不足以定國,而況暴日之得寸進尺乎?實際援助東北義勇軍,誠如先生等所謂,一時之急策,而義勇軍之最大成功,亦不過能擾亂日方,使不得安占東三省而已,衡諸恢復國土,豈不遠甚?惟有此亦較勝於無耳。吾人若統觀中國政治,可得以下之結論:(一)以革命立黨之國民黨握政權以來,亦有數年,而實際所表現者,則國事每況愈下。若更進一步觀察之,則可謂近年來吾人並未曾見有國民黨之存在與活動也,到處可見者乃藉黨營私,未見所謂以党義治國也,故民眾對國民黨之信仰盡失。(二)今日中國之政治,仍為武力支配一切之局。所謂黨,所謂政府,均非背後有兵力,無以存在。而武力之壓迫民眾,實使受苦而不敢言也,此實中國政治求上正軌之最大障礙。(三)統觀以上兩點,吾人可得一結論,即非吾國民自身奮起,即無以救中國,亦無以自救。然吾民眾平日缺乏自覺,缺乏潛伏力,缺乏團結,實力太為薄弱。即以此次事變而論,若在外國民力勢大者,如此次政府之處置,早受輿論之壓力攻擊,而不能一日延存,在中國則徒見民眾之呼號而已,對於有能力之領袖不能以民眾之意志責以大義而命其負責,所行者不過請願與哀求而已。近來民意似有自覺,對於國民黨之「黨內無黨」之束縛已不再忍受,而提出如國民黨將國事辦不好請還我民眾云云。上海似亦有政黨式之組織,然多借救國之名義,亦少實際之主張發表。其實吾人不必避免政黨二字,政治既為眾人之事,眾人自有處理之權。眾人智愚不等,見識有遠近,目的有公私,對國事意見自不能盡同,無何其各明其主張,公決是非,政見同者不妨站在一起,而為表現力量起見,即造成有組織之政黨亦無不可。但以正義主見為基礎,而非以私利為聯絡者,只能于政治有益而無害,較今日之一盤散沙者又如何?先生主筆《生活》週刊有年,平時所發議論每多切中時弊,久所心仰,惟思在此國家危急之秋,吾國民對國事不應再站於旁觀及評論之地位,而必須起而自主。先生平時對國事必已深有研究,國家大計,必曾熟思,倘能集合同志,發表具體之主張,若同志加多,即組織政黨,實行民眾自決,豈不較發起援助東北義勇軍之但求一時權宜之為善乎?總之,中國問題非徒外患,東三省問題非一地方所能解決,義勇軍雖有接濟,亦不過擾亂日方,使不能安占東三省而已,其於大局究有何大助力?先生其有澄本清源之計乎?中國今日之稍有知識者,不恃其小智以求私利而入於腐化搗亂二途,即平日無準備,有救國之心,少救國之力。餘自思亦屬￿後者之中,然有愛國之心,準備有素者,當不乏人。現所求者即此兩等人中,如對國家大計有同一之主見者,團結一致。有準備者出其所能,無準備者加工充足能力,如此能造成一種民眾力量。(下略)

  許樂源

  答:許先生這封信可謂語重心長,令人發生無限感喟,記者以為要救中國並非沒有辦法,但法在有人來幹,而來幹救國事業必須有一個刻苦犧牲以赤心忠膽為大多數民眾拚命奮鬥與實事求是的集團。依我意想中的這個集團,其幹部須有若干專家對中國最重要的各問題有切實的研究和具體的主張,同時須有一種保障民眾福利及保障為民眾福利而實施的種種主張之武力。沒有前者,等於無途徑而欲達到目的地;沒有後者,等於書生空談。這兩部分能聯合起來為大多數農工民眾立在一條戰線上努力的幹,便構成許先生所謂「救國之力」。這個集團的最大前提的目標是為大多數民眾的福利而奮鬥,非為少數私人或一團中人自己的權利享用而出來爭權奪利的。因為這個原故,除具有上述的「救國之力」外,還要具有革命的性格,所謂革命的性格是要能在事實上表示刻苦犧牲,絕不藉政權來作個人或一團中人特殊享用的工具。無論何人往蘇聯去遊歷,無論對於他們的主義及政策或贊或否的人,無不感動于他們幹部中堅若干人物之為民眾刻苦犧牲的精神。例如反對蘇聯的艾迪,在他的《蘇俄的真相》一書裡,對於這一點也不能不表示敬佩之意。這種為民眾福利而刻苦犧牲的集團,自願居於吃苦的地位——不是無意義的吃苦,是為大多數民眾福利而奮鬥的自願的吃苦——成為吃苦的集團,和奪得政權便一人成仙,雞犬登天,不但自己縱奢極欲,還帶著親戚私黨搜括民脂民膏以自肥的集團,當然不同。我以為必須具有這樣的革命的性格和上述的革命的能力(即「救國之力」)的一個集團,才能救中國,這個集團須先有實際的充分準備與聯絡,才有組織之價值;否則徒作形式上的組織,於實際上並無效果可言。這個集團成熟的遲早,和中國獲救的遲早,有密切的關係。國人誠有意於救國保族,須各就能力及地位,對於所謂革命的性格與革命的能力,作切實的充分的準備。

  本刊只不過由記者一人和若干同事共同努力主持,常和幾位志同道合的社外朋友討論各種問題,此外則常蒙海內外熱心讀者通信商榷種種問題,實際情形如此,至今尚未有什麼組織。就立於言論界的地位而言,原不過在言論上竭盡知能作相當的批評或建議,養成健全的輿論,其使命原在研究和宣傳。惟自國難發生以來,使記者不勝感愧者,即愛護本刊的讀者諸友每表示希望本刊於言論之外能作進一步的工作。苟實際有利於國家民族,苟實際有隨從大多數民眾同胞作更切實的努力機會,盡其所能盡的微力,固所大願。但記者在上面已經說過,集團力量在乎實際的充分準備與聯絡,而不在乎徒作形式上的組織,所以記者仍擬就其綿力所及,先於研究及宣傳方面盡其心力。

  許先生此信曾提起東北義勇軍,記者以為東北義勇軍之血戰抗日,對於民族前途亦含有極重大的意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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