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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民主的保衛與擴大(2)


  依馬克思這些話所指示,可見在今日蘇維埃社會的民主以外,還有更為發展、更大個人自由的前途,直到每個公民在全部生產當中所分享的,不是由工作決定,而是由需要決定。要達到這樣的一個社會狀態,所經過的歷程包括每個工人的解放,不但使他能與他的鄰人平等,並且要使工作本身十分有趣,大家都自願地要做,這樣以後,不必再用法律的強迫與物質的需要來督促,每個公民都盡他的一份。恩格斯在一八七八年曾經這樣寫過:「由於給與每個人以機會,使他能在各方面發展並使用他的一切能力,體力和智力,於是生產的勞動成為解放他們的工具;這樣一來,生產的勞動不再是負擔,卻是快樂了。」

  這樣的一個社會制度,經營起來像一個組織良好的家庭,人民將自願地工作,各盡他們生產者的任務,各自取用公共的生產品。店鋪將取貯藏所的形式,人民可從這裡面各取所需。那時資本主義的一般的窮困不再存在了,對於勞動的愛好也發展起來了;所以沒有理由以為在這樣的狀況之下,還有人要取用比合理的生活標準所必要的還要多。

  一旦這樣的狀態,在國際上都建立起來了之後,像現在這樣的國家——用為保證人民安全的一個工具,使他們有權力反抗國內的階級敵人或國外的好戰的敵人——是不再需要的了。因為一旦人民管理他們自己的機關,由上而下的機關管理權都握在人民自己手裡,又沒有人民的敵人嘗試破壞這樣一個自由的自治社會,便無須用有組織的武力,用國家,來保衛這樣的一個制度了。到了這樣的狀況之下,國家的整個機構,連同它的武力,都好像馬克思所說,都要「融化」了 。

  所以今日存在的蘇聯國家決不是最後的形式,這種最後的形式,是要財產的權力不但在一個大國裡完全廢除,而且在全世界上都完全廢除,才能達到的。如果蘇聯仍然孤立,受著外面法西斯國家和內部法西斯代理人繼續的威脅,——蘇聯又不能建造一個中國長城來阻止他們鑽進來——它將繼續是人民的戰鬥的組織,將繼續武裝,並須繼續運用各種方法來保衛它自己。因為蘇聯是要準備在任何時候須以戰爭自衛的民主組織,所以它像在罷工時期的職工會一樣,必須有高度的紀律,大多數人民也要用各種必要的方法執行這樣的紀律。

  但是如果在世界上其餘的地方,民主的勢力能勝過大有產者集中的權力,那末蘇聯的民主危險也將能減輕,全世界將朝著一種狀態更接近地向前動;在這種狀態之下,真正的民主將從侵略的危險被解放出來。在這種的情況之下,我們可以希望達到以全世界為範圍的民主社會,在這裡面,工作的人民才有統治權;在這裡面,全體人民都必須做他們各盡一份的工作,所以全體人民都參加各盡一份的統治。

  在一九一九年,匈牙利的工人在幾乎有著壓倒勢力的反對中,建立了幾個月的蘇維埃國家。但是最後因為外來的武裝干涉,匈牙利蘇維埃共和國被推翻,法西斯的恐怖代替了它。這個共和國存在了四個月。匈牙利的民主的作家哲斯西(Jaszi)綜述這個蘇維埃共和國所得經驗的結果,寫了下面的幾段話:

  「這次無產階級專政的最重要的影響,是使無產階級大眾對於人生觀的激烈變化。這種變化是匈牙利社會秩序中一個強烈的道德的爆炸。它在遭受著半畜牲待遇的奴隸大眾的心中,播種了對於解放的自信與希望的第一次種子。直到今日,在幾百萬人的心中仍存在著這樣的感覺:感覺到工人有應享的權利,感覺到他們是優越於遊手好閒的人,是優越於怠惰的人。總之,這次的專政使匈牙利社會的愁苦的奴隸——農業工人——從長時期的冷淡中受到激烈的震動,喚起了他們的熱烈精神。

  「同等重要的,是匈牙利的蘇維埃革命對於國際主義的觀念也有重要的貢獻,它使匈牙利人民追想到當時的堅苦和流血的衝突,心裡對國際主義有著活現的和真正的印象。

  「最後,由於蘇維埃憲法的精神(雖然含有許多幼稚的天真和暴烈的怒號),匈牙利共和國卻為著更進步的民主和自治的理想,做了先鋒的工作。它盡了這個任務,是由於揭露了今日資產階級民主國之有缺憾的組織。許多缺點和虛偽,同時宣示關於國家的理想,在這種國家裡,只有工作和生產的人才有控制和管理社會的權利。」

  寫這個匈牙利蘇維埃共和國墓誌銘的人,是一個民主主義者,但不是一個共產主義者。現在有一個已存在著二十年的蘇維埃國家,在這個國家裡,人民的民主權利是時常在擴大中:這對於民主是有著怎樣更重要的意義!最後擺在我們前面的全世界是有著多麼光明的前途:那時由於民主權利在今日被剝奪的若干國家對於爭取民主權利作有組織的鬥爭,並由於已享有某限度的民主權利的國家對於這些權利的保衛和擴大,由此所得的結果,每個國家裡的人民都建立了一種社會;在這種社會裡,全體公民都享受公民所應有的平等的權利;經濟的和政治的權力不再有一點要靠財產的佔有。

  達到這樣一個社會(將來的世界聯邦)的途徑,已由蘇聯指示出來。在這樣的社會裡,國家的本身,甚至民主這個名詞,將成為歷史的名詞,不再有任何重要的意義了。正如列寧所說:「因為大家都已學會了管理,而且實際上自動地管理著社會生產,自己計算,實行監督那般寄生蟲、公子們、騙徒們、以及與這些相類似的『資本主義習俗的保護者』,那時要逃避這種全民的計算和監督,就必然要變成更困難,變成最罕見的例外了,這種逃避或者要引起迅速而嚴厲的責罰(因為武裝的工人都是從事實際生活的人,而不是感情用事的知識分子,他們大概不許任何人和自己開玩笑的)。這樣,使人們遵守日常社會生活簡單的基本的規則之必要,也將很快地成為一種習慣了。

  「到了那個時候,便將大開門戶,從共產主義第一階段過渡到它的高級階段,而國家也就隨著完全融化了……民主愈更完備,也愈接近于民主開始成為不必要的時候。包括武裝工人的『國家』愈民主(此時的所謂國家,不再是國家這個名字的原來意義了),每個國家也愈快地開始融化了。」

  列寧在這幾句話裡說出了將來蘇維埃民主的輪廓——這種社會的公民在一部門的社會活動裡管理著他們自己,應用必要的方法,為著共同的利益保持紀律。在這樣的一個社會裡,民主和成文憲法或者是不必要的,如同一個尋常家庭裡一樣;公民將為著共同的利益,和平地管理著他們的社會,用他們的勞動創造生計的一切必要工具,要更多的資源可利用於藝術和科學,為著人類的利益,完全克服自然。

  韋白夫婦對於今日的蘇聯,曾經這樣寫過:「這個新的文明,它廢除了牟利的誘惑,消除了失業,為著社會消費的計劃生產,地主和資本家的肅清:這個新的文明是否將傳播到別的國家裡面去呢?我們的回答是:『是的,它將要這樣。』但是怎樣?何時?何地?有著什麼修正?是由於暴動的革命?還是由於和平的浸入?或是由於有意識的模仿?這些問題我們不能回答。」

  其實對於這些問題的答案並不是困難的。我們已經看到,蘇維埃制度的主要特點是廢除地主和資本家的權力,編制全國生產的生活,由此控制全國。但這只是民主的擴大,剷除與尋常公民(小生產者,尋常的工作男女)對立的大有產者的一切特權。全世界注意保衛民主自由對侵略的一切勢力,共同團結起來鬥爭,並使這些自由擴大到今日大有產者所限制的範圍以外去,這是唯一的途徑,使民主與民主的和平,在法西斯主義與法西斯侵略的危險中,能夠保全下去。這個鬥爭的邏輯的程序,在某種時候,必須完全剷除有產者,用社會主義來代替資本主義;這是唯一的保證,使資產階級反民主的勢力永遠不能再抬頭。在英國或法國或比利時,無論這樣的一個鬥爭是否採用建立蘇維埃的實際形式,這同一鬥爭在本質上是相同於俄國人民在一九一七年勝利地爭取到的。

  「和平、麵包、與土地」是俄國革命的口號;一個真正的民主政府是達到這些目的之唯一的途徑。在俄國,蘇維埃是人民的民主機關。在一九一七年十一月,當時俄國人民的全部民主自由受到將被剷除的威脅,同時並受著將由上面強迫建立軍事獨裁的恫嚇,在這種緊急狀況之下,俄國的工人和農民通過他們自己的組織——蘇維埃——奪取了全部的政權。民主勝利了;軍事的獨裁者和他們的同盟都被驅逐於國外了。由俄國的蘇維埃奪取政權,是民主歷史上的一個界碑,因為它證明了下面原則的可以實行:只有工作和生產的人才有管理社會的權利。它並且指出:在一個真正民主的社會裡,可能保證每一個公民都須工作和生產。

  本書開始的時候,我們曾經略論民主和獨裁的性質。在那個時候,我們只注意於說明這一點:民主與獨裁並不是絕對不相容的名詞。為著一群人民的任何民主,也許同時是對於別一群人的獨裁。一個股份公司的股東會議,對於股東是民主的,但是對於該公司的雇員卻是獨裁,後者的人數通常卻比前者多得多。同樣地,在資本主義的國家裡,所存在的民主權利,適用於少數的有產者,其限度比多數人民——工作的人民——所得的享受廣大得多。如同在希臘的城市國家裡一樣(雖然在程度上是減輕些),我們可以說,就是在英國今日,在管理國事的真正有效的部分,還是握在「享受特權的幸福的一群」的手中,其餘的人民——真在做工作的人民——「對於他們工作時所遵從的法律,對於立法卻毫無發言權。」

  民主與獨裁不是絕對不相容的。它們不是絕對的。所以應付全世界或任何一國人民的實際問題時,對於每一個具體的事例,不僅從法律的立足點來研究實際的情形,而且要從日常的實踐上研究這實際的情形,由此知道人民自治究竟到了什麼程度,他們不是自治也究竟到了什麼程度。以此為根據,人民對於他們權力的被侵犯,必須用他們所能用的各種工具來戰鬥,必須時常利用各種方法來增加他們的民主權利,使民主更有效力。

  保衛民主,反抗法西斯主義;這就是說,要擴大現有的民主權利,反對在現社會裡財產關係所強加的那些限制。人民的民主權利之每一次的擴大,都使一種時候愈益接近,這時候所遇著的狀況就像西班牙人民今日所應付的一樣。人民只有兩條路可供選擇:要末使民主成為真正的民主;要末屈伏於軍事的獨裁。到了那個時候,人民將更能團結起來,有著更有組織的力量,使他們能保衛他們的民主,使他們的民主,成為更真的民主,如同二十年前俄國人民所成功的一樣。

  【譯者注】

  這裡所謂資格是指能力的程度,是由平等機會的教育所得到的,不是指空頭銜的資格,看下文說明,自能明瞭。

  在外國租屋,家具等的設備都由房東擔任,住戶能自己設備的算是比較寬裕的人,這裡面也有些貧富之分,和中國租屋的情形不同。

  這是英國全國罷工發生的一年。

  (Albert Hall)是倫敦一個最大的演講廳,據說可容二三萬人,譯者在倫敦時曾有一次到該廳旁聽英國法西斯領袖莫斯萊作瘋狂的演說,看到該廳規模非常宏大。

  政府文官(Civil Service)在英國是由文官考試升拔的,有數萬人,是英國最頑固的一個官團,往往為新政的阻礙物。

  Wiliam Pitt, the Younger 1759—1808英國政治家,曾任首相。

  巴斯克(Basque)是西班牙少數民族之一,巴斯克民族黨是保守的天主教的党,主張巴斯克人自治。

  「融化」是意譯馬克思所謂「Wither a way」有人譯為「衰亡」,但「衰亡」含有不幸的意義,馬克思是指理想社會已到,國家在事實上自己漸化為烏有,故意譯為「融化」,似較切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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