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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美國青年心理的轉變(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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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由美國回到紐約後,又耽擱了一星期,但是在這一星期裡面卻特別忙,第一件事是談話忙。我在莫斯科暑期學校裡所認識的美國男女青年,有好幾位是在紐約,他們紛紛相傳安生由南方回來了,今天有幾位約吃晚飯聚談,明天有幾位約吃早餐聚談,熱鬧得什麼似的。他們不但自己參加,不但邀我所已認識的朋友參加,並且約些我不認識的朋友同來暢敘。這卻不是我個人有什麼吸引力,卻是因為我剛從南方回來,對於他們有著相當的吸引力。什麼緣故呢?這需要一些解釋。 諸君看過我的《萍蹤寄語》第三集的,想還記得這「一群孩子們」。他們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天真活潑的可愛的青年。他們有的是剛從大學裡出來,因為美國經濟恐慌尖銳化的緣故,一踏出了校門,立刻就加入了失業的隊伍。有的雖還在大學裡求學,但是眼看著已畢業的同學都在彷徨歧途,沒有出路,也都感到自己前途的可危。有的年齡比較略大的,已踏進了職業界,但是因為在目前這樣的社會裡,職業失掉了保障,隨時有失業的危險,所以也常在慄慄自危的境況中過日子。於是這「一群孩子們」都感覺到美國的社會制度有根本改造的必要,雖則他們在最初不知道走那一條路好。 後來他們有機會到蘇聯去看看,在那裡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在事實上給與他們一個很大的刺激。他們看到本國有許多人因經濟困難而中途輟學,在那裡所親眼看到的是教育免費,實業學校和大學還給學生以津貼;他們看到本國有許多青年失業,在那裡所親眼看到的是學校裡的學生,在畢業的一年前就有位置定好了,有時還有幾個隨你選擇;他們看到本國勞苦大眾的生活每況愈下,在那裡所親眼看到的是一般人民的生活程度一天天在提高。這些都是事實上給與他們的教訓,所以他們回國以後,大多數都加入美國最前進的政黨努力,至少都成了一個同情者。美國最前進的勢力是以紐約為大本營,近幾年來已逐漸侵入了頑固不化的南方。因此他們對於南方的情形都很注意,雖在書報上知道了一些,但是有人到那裡視察了一番,將親眼看到的情形告訴他們,他們是要感到極濃厚的興趣,尤其是關於他們的同志們在南方努力勞工運動的種種鬥爭的情形。 你可以想像得到,他們傾耳靜聽著南方同志艱苦奮鬥的事實,個個都睜大著眼睛,現著入神的微笑,那種興奮的態度,實在是可以意會而不可以言傳的。我有一次和他們談到南方在那樣的艱危環境中居然開成了五一勞動節的大會,他們竟不約而同地一致立起來歡呼! 這「一群孩子們」對內積極努力于解放勞苦大眾的工作,無孔不入地從各方面擴大革新的勢力,對外反對侵略和壓迫弱小民族。他們對於中國的民族解放運動都有深切的興趣和懇摯的同情。他們常常提起以中華民族的偉大力量,土地那樣大,人民又那樣多,一旦翻過身來,給與世界的前進動力,不知道要偉大到什麼地步!甚至他們希望中國趕快「翻身」,由此也可以間接地影響到美國革新運動的提早成功。他們的這種熱望,一方面使我感到無限的興奮,覺得我們真該格外努力,一方面卻使我感到莫大的慚愧。 使我覺得驚異的是這「一群孩子們」裡面,有好幾個是住在紐約的公園路(Park Avenue),這是美國百萬富翁的住宅區。換句話說,他們的父親是百萬富翁,而子女卻是努力於改革社會制度的鬥士!其中有一位S女士,常以她的父親在公園路的宏麗邸宅裡的大客廳供同志們開會議的使用。他們在這樣的大邸宅裡面開會,儘管高談闊論,可以無所顧忌。有一夜他們借她的客廳開大會招待古巴的學生,我也被邀去參加。 我們知道美國資產階級投資于古巴達十五萬萬金圓之多,美帝國主義侵入古巴的程度可以想見,古巴簡直可以說是美帝國主義的一個半殖民地了。自世界弱小民族解放運動的怒潮一天天高漲以來,古巴的學生救國運動也在積極地發展著,雖則我們平日在黃色的新聞紙上得不到什麼詳細的消息。說來有趣,美國的支配階級緊緊地抑制著這半殖民地的解放自立,而他們的思想轉變了的男女青年卻努力幫助古巴的學生運動!那一夜S女士在家裡那樣講究的大客廳裡開的大會,就是招待由古巴來的一個學生代表。她在前兩天就寫了一封信給我,說明這個會的意義,叫我無論如何必須到會。 我當然準時到了,到會的人很多,總在二百人左右,都是青年。當這位古巴學生報告的時候,大家圍坐著傾聽,椅子不夠,有好些人就擠坐在地板上,彼此都高高興興地很自然地聽著。在這個會裡面,黑種人有一個,黃種人也只有一個,其餘的都是白種人,但是在那樣的空氣中,種族的成見是絲毫也不存在的了。使你感覺興趣的是許多美國的青年男女聽到這位古巴學生代表報告到美帝國主義壓迫古巴榨取古巴最激昂的地方,掌聲屢次如山崩海裂似的爆發起來!他們這個時候的心目中只有侵略者和被侵略者的觀念,沒有什麼美國和古巴的界限。這當然不是說他們就不愛國,但是他們的思想轉變之後,便把愛國和愛侵略分開來。我自問我是從被壓迫的「弱大民族」來的,比這位從被壓迫的弱小民族的古巴來的學生代表,實在慚愧得多,而同情於這位古巴學生代表的心理也特別深刻,所以當他報告完畢的時候,最先跑過去和他握手慰勞的,我也是其中的一個;S女士建議大家隨意捐些款項幫助古巴的學生救國運動,大家都很慷慨地捐輸,我的行囊雖窘迫,但也勉力捐了幾塊金洋。 在前進的美國青年裡面,既然有些是出身于公園路,他們的父母對於他們的態度怎樣,也許是一個有趣味的問題。關於這方面,我可以舉一兩件事實來談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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