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蹤憶語一七　德謨克拉西的教育真相

一七　德謨克拉西的教育真相(1)

　　記者在上幾次的《憶語》裡，接連談著美國的勞工現狀和勞工運動的情形。關於這一方面，將來敘述到在美國南部和西部所考察的事實，尤其是做全美國勞工運動先鋒的西岸碼頭工人有聲有色的鬥爭，再要提出來研究研究；現在想轉換一個方面來談談，就是關於美國的教育。

　　講起金圓王國的教育，在他們的統治階層說來，向以「德謨克拉西」的教育自豪的。我國的留美學生裡面，有不少受著金圓王國的傳統教育所麻醉的先生們，也隨聲附和，把這所謂「德謨克拉西」的教育捧得天上高。記者這次在美國略為仔細探察其真相，覺得「百聞不如一見」，全不是這一回事！無論「西」也好，「東」也好，美國的教育在事實上已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域了！

　　「德謨克拉西」儘管有種種的解釋，但至少應該是平民化的，是大眾化的，我們試先就這一點看看美國的教育怎樣。在表面上說起來，美國的義務教育有九年，有六七年的小學和三年的初中，都無須學費，市立的高中和州立的大學也有很多無須學費，利潤的掠奪者便說美國的教育確是「自由而平等」（「free and equal」）的了。但在事實上占著大多數的勞工界的兒童仍然得不到平等的機會，他們仍受著經濟的逼迫，不得不提早離開學校。據美國教育局（U. S. Bureau of Education）一九三〇年的報告：不能讀到第六級的兒童占百分之十，即每十個入學兒童裡面就有一個兒童不能讀到第六級；不能讀到第七級的兒童占百分之十四點二，即每七個入學兒童裡面就有一個讀不到第七級；不能讀到第八級的兒童占百分之二十五點二，即每四個入學兒童裡面就有一個讀不到第八級。

　　這還是指已入學兒童而言，已達學齡而完全被擯於校外者有二百二十八萬人。至於中學和大學的教育，勞工界的兒童就更難有機會受到了。試舉一個全由市辦教育的工業區的墾姆頓（Camden在紐則西州N.J.）為例，據該城督學一九三二年的報告，每一百個入小學的兒童，只有十三個畢業于中學；就美國一般論，還有許多區域不及墾姆頓。所以哥倫比亞大學的康資教授（Prof. George Counts）也曾經根據實際研究的結果，說美國公立的中學幾完全是為著上層人的子弟而設立的，他得到這樣的結論：「公立的中學，最大部分是更富有的階級的子弟在那裡就學。

　　這樣看來，我們用著公款來辦中學，徒然使那些在社會上已經佔有特權地位的階級享到更多特權。窮人也出著錢來為著富家子弟辦理中等教育……」他的話很值得特別的注意。用社會上的公費來辦著無須學費的公立中學，這在表面上是多麼堂皇而值得羡慕的事情！但在事實上，雖有許多公立的中學無須學費，其他膳食衣物書籍等等費用，還是大多數人的子弟所出不起的，結果是捐稅一樣地出，而子弟教育的機會仍然不平等，反而用著大眾的款來辦只有富有的子弟能入的中等學校！至於大學，那離「德謨克拉西」當然更遠，據一九三〇年的統計，全美國已達大學年齡的青年，入大學的不及百分之十。這種情形，經濟恐慌愈尖銳化，也隨著每況愈下了。

　　經濟恐慌愈益尖銳化之後，不但工廠，磨坊，礦山，紛紛關門，許多學校也隨著紛紛關閉起來。自一九三二年秋季以後，各州因學校紛紛關閉，失學兒童的人數大增。據一九三三年四月的統計報告，一九三三年二月裡，在九個州裡關了一千二百五十三個學校，因此失學的兒童達十一萬九千餘人。以後別州也陸續依法炮製，學校關閉到二千個已上，失學的兒童逾五十萬人。同年十一月底的美國教育局報告，十六個大學，一千五百個商業學校和專門學校，也關門大吉，有許多地方的公立學校也要收學費了，有一萬五千個農村學校（影響一百萬的求學兒童）把校學時期縮短，每年上課不及六個月。

　　近一兩年來共已關閉了多少學校，雖還未見有公開的報告，據美國教育界的朋友談起，至少關了五千個以上的學校，幾百萬的兒童因此失了學，社會上失學的呼聲和失業的呼聲鬧做一團！據哥倫比亞大學師範院莫特教授（Prof. Paul Mort）的估計，美國現狀使學齡兒童失卻就學權利的總在九百萬人以上。這現象不能不算嚴重的了。大眾為什麼會失業？因為要犧牲大眾的生存權利來保持資產階層的利潤制度；大眾的兒童為什麼會失學？也因為要犧牲大眾兒童的求學權利來節省經費，也就是來保持資產階層的利潤制度。

　　以上所說的還是美國的白種兒童，黑人占全美國人口十分之一，而黑種兒童受教育的機會就更少了。無論在南在北，對於黑人總有著種種的歧視，尤其利害的是在南方的十七州和哥倫比亞特區（District of Columbia）。雖在黑人占人口中最大多數的大區域，每個白種兒童的教育費一百圓，每個黑種兒童的教育費僅派得到二十五圓。黑種兒童的學校每年往往只得到兩個到六個月的就學時期，他們所得的學校設備和師資，當然是非常的惡劣。

　　一九三三年以後的黑種教師的每年薪金，有的只有一百圓，過的簡直是非人的生活了！（一九三〇年，黑種教師每年的平均薪金為三百圓，在美國已經是苦不堪言的了。）在這種狀況之下，黑種兒童的文盲當然比白種兒童多。據一九三〇年的教育統計，在南卡羅立納州（South Carolina）算為最進步的查爾斯頓郡（Charleston County）裡面，有三分之一的十歲以上的黑人是文盲。儘量壓低黑人的教育程度，這原是白種統治者的一貫政策，他們以為這樣可以避免黑種勞工和白種勞工聯合起來對他們進攻，可以使他們對於榨取黑種勞工更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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