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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燈塔


  ——《大眾生活》創刊詞

  我們為什麼要辦《大眾生活》週刊?

  我們提起「大眾生活」這四個字,就不免引起無限的感觸,尤其是想到目前中國的現狀,因為「大眾」和「生活」簡直是在一天一天地脫離關係!在這種慘酷的現狀下面,徒然長籲短歎,呼號著「民不聊生」的口頭禪,是沒有用的,我們必得要明白中國大眾所處的實際地位,明白中國大眾一天一天地和生活脫離關係之所由來,障礙物弄清楚之後,才能對著目標,共同努力來死裡求生,尋找出路。致中國大眾死命的最大敵人是什麼?換句話說,剝削中國大眾壓迫中國大眾的最大敵人是什麼?倘把中國大眾看作一個大集體,背上負著千萬鈞壓力的這個大集體上面,有封建殘餘的遺物——軍閥官僚地主豪紳——有帝國主義卵翼下的買辦和准買辦階層;在這兩大派剝削者上面(這兩大派當然還有混合體的可能,例如有不少軍閥官僚地主豪紳也可加入做買辦或准買辦),便高蹲著勾結中國的封建殘餘,利用買辦和准買辦階層,以吮吸中國大眾脂膏的帝國主義。帝國主義在中國往往扶持著一派軍閥以抗別派,使中國常發生內亂,永不能統一;操縱中國經濟命脈,使民族工業不能發達。所以中國大眾的唯一生路是在力求民族解放的實現,從侵略者的剝削壓迫中解放出來。這是中國大眾的生死問題,也是我們所要特別注意的重要目標。關於這方面,記者曾在所著的《萍蹤寄語第三集》的《弁言》裡提出兩點:

  「……第一點是這種鬥爭的中心力量在那裡?……中國是世界的一環:中國自己說不到帝國主義,但有帝國主義在中國;因此中華民族解放的鬥爭,決不能倚靠帝國主義的代理人和附生蟲;中心力量須在和帝國主義的利益根本不兩立的中國的勤勞大眾的組織。這樣的中心力量才有努力鬥爭的決心和勇氣,因為他們所失的就只不過是一條鎖鏈!」

  「第二點是帝國主義自身的矛盾日益尖銳化,一方面對於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壓迫剝削固然要愈益加厲,一方面也是有鬥爭決心和勇氣的被壓迫被剝削的民族所可利用的機會。當然,這民族如一味的投降,退讓,反而可使帝國主義將從殖民地和半殖民地所搶奪的贓物,用來維持它的殘局;反過來,如這民族能積極鬥爭,使帝國主義不得高枕而臥,無法麻醉本國的大眾,由此促進世界人剝削人的制度的崩潰,不但獲得民族自身的解放,同時也是有功于全人類福利的增進:這是我們對於民族的責任,同時也是對於世界的責任。我們看清了世界的大勢,分清了敵和友,應該要把這兩種責任擔當起來!」(中國在目前因處於黑暗屈辱的環境中,也許有些人失卻民族自信力,懷著妄自菲薄的念頭。但據記者在國外的經驗,凡是明白世界大勢站在革命立場的人們,談起中國沒有不承認中國是世界革命的一個中堅,中國的奮發向前,可以震動世界,促進世界舊社會的崩潰,加速世界新社會的到來,對中國懷著很大的熱誠和希望。我拿回來和國內的消極悲觀者的態度一比,真覺得相差得那末遠!)

  我們因談起民族解放的重要,連帶想到阻擋這個解放鬥爭的帝國主義。但同時不要忘卻為虎作倀的封建殘餘的勢力。所以封建殘餘的剷除,是我們所要注意的第二個目標。中國的封建制度,雖在形式上早已消滅,但是變相的封建殘餘勢力——軍閥官僚地主豪紳——卻仍在放縱榨取,大膽吸著大眾的膏血!不堪被榨取的農民被他們趕到城市裡去,仍然要遭受資本帝國主義下的買辦和准買辦階層的榨取。所以在這樣的現況下,勞苦大眾無論由農村跑到城市,或由城市跑回農村,滿地荊棘,都是火坑!真所謂「走投無路」!民族資產階層本來可在形成後聯合下層群眾掃除封建勢力,學法國大革命的前例,走上純粹資本主義的路。但這條老路既因種種關係,不是半殖民地的國家所可能;所以帝國主義下的買辦和准買辦階層只有附生在侵略者的余蔭之下,偷些餘瀝,和封建殘餘勢力竟成「難兄難弟」,同為帝國主義的工具,和勞苦大眾成著對壘的形勢。於是勞苦大眾的唯一生路——也可以說是民族解放的唯一可能的途徑——只有鞏固著一條戰線,衝破重圍,用大眾的力量,發動民族解放的鬥爭,認清敵壘和所附屬的全部體系,作自救的英勇奮鬥!

  要從民族解放的鬥爭中達到目的,還要注意到個人主義的克服。所謂個人主義,原是市場自由競爭所形成的意識,也是生產工具私有的護符。個人主義以個人為一切利害的中心,以個人自由為標榜。至於只有勞力可賣的人們,沒有選擇的餘地,有什麼自由可言?除餓死外,不得不忍受半饑餓的工銀待遇,有什麼自由可言?這都不在個人主義者所高唱的個人自由的範圍!都不值得他們的一顧!在經濟上所謂「放任主義」,是避免社會干涉,縱任各人自由競爭,各自掠奪最大的利潤。所以個人主義在資本主義充分發達的社會,發達到極點,同時也就是維護資本主義的堡壘。中國因有帝國主義的壓迫,民族資本無發達的可能,也即是資本主義無發展的可能,所以個人主義也沒有充分發達的可能。因為個人主義不免要隨處碰壁,所以有些人開著倒車,想返到封建社會的老路上去,極力提倡封建的「道德」,養成「奴性」,以便於控制。他們沒有想到時代的巨輪是向前進的,軍閥官僚地主豪紳在沒落的時代,還要想「萬世無疆」,不是時代所許可的了。在另一方面,個人主義在半殖民地的國家雖不能充分發達,而因資本帝國主義的侵入,個人主義的流毒卻已漸漸地蔓延起來了。有些人還夢想追蹤歐美的「自由派」,高唱個人自由,其實「高等華人」也許是自由了,和一般大眾有什麼相干?(細想起來,做洋大人應聲蟲的「高等華人」究竟有了什麼自由?)民族未解放,個人何從獲得自由?個人不是做集團的鬥士的一員,何從爭自由?個人離開了集團的鬥爭,何從有力量爭自由?以個人的利害做中心,以個人的利潤為背景,又怎樣能團結大眾,共同奮鬥來爭自由,所以我們要應現代中國的大眾需要,就必須克服個人主義,服膺集團主義。集團獲得了自由,做集團中一員的個人才能獲得自由。個人沒有力量,集團才有力量。若只在個人的圈裡翻筋斗,想到個人的渺小,無力,怪不得要感到悲觀哪,消極哪。參加集團的活動,以集團為一切利害的中心,以集團的解放為前提,便感到鬥爭力量的偉大,便感到被壓迫的階層對於壓迫階層進攻的前途的光明。所以個人主義的克服,是我們的第三目標。

  力求民族解放的實現,封建殘餘的剷除,個人主義的克服:這三大目標——在汪洋大海怒濤駭浪中的我們的燈塔——是當前全中國大眾所要努力的重大使命;我們願竭誠盡力,排除萬難,從文化方面推動這個大運動的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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